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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病人

第五个病人

Chapter 2 圣日耳曼轶事

19 凶手的末日

5月30日,一个充满希望,风和日丽的早晨。我起得比平时早,对这件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的案子非常感兴趣。

夏沐风从书堆里抬起头来,微笑着说:“你今天起得很早啊,提前了足足一两个小时呢。”

我这人比较懒散,一直都有晚起的习惯,哪怕是患上抑郁症,两片两片地吃舍曲林,也丝毫没有影响我的睡眠质量。

夏沐风裹在那件黑色长袍里,像一只黑漆漆的怪鸟,这只鸟儿同时具有猫头鹰的眼睛和乌鸦的毛色,神态上又很像可爱的小猫头鹰。

时针刚指到六点,然而我们却都不想去做饭,因为那件快见分哓的案子使得我们对一切琐碎的事都无心应付。

夏沐风却一反常态,一边做着文章的收尾工作一边大谈起钱德勒的侦探小说。

“菲利普.马洛倒是个不错的人,”他说:“虽然他的行事风格很有些个人英雄主义色彩,但并不妨碍他出色的行动力。”

他笑着说:“我想,要是一个人同时拥有福尔摩斯的学识,杜宾的分析能力,马洛的行动力,奎因的观察力,唐泽雪穗的大局观和关振铎的觉悟,那就一定会让罪犯闻风丧胆的。”

“我承认,我并没有读过多少侦探小说。”我笑着说。

“啊,我也没有。”夏沐风神色愉悦,好似刚刚解决了什么重大问题。他大笑:“我读过最多的课外书还是言情小说呢,哈哈哈……”

“那么,你的那篇文章呢?”我问。

“那篇呀,写着玩的。”他笑了笑:“没啥大用,不过伏都教确实很有意思,总能让我想起杜瓦利埃干过的那些荒唐事,这次的案子也一样荒唐,不过荒唐与罪恶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我对这一点十分认同,后来我也确实收集了许多荒诞不经的案件材料,不过在最初的三个月里,我们手上只有两件以手段残暴,用心险恶著称的蓄意谋杀案。至于那另外一件以戏剧性效果收尾的颜料商案,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这个略显花哨但富有教益的小案子一个振奋人心的高潮和恰如其分的尾声。

“你觉得这件案子结束了吗?”我鬼使神差地问。

“这是常识,亲爱的。”夏沐风笑了笑:“我们那位可爱的朋友也许,啊,不如说一定会遇到危险。本着侦探和医生的职业道德,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我异常震惊:“怎么会……?”

“请原谅,我已经没有时间和你详谈我的推理过程了。”他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命令着:“帮我把袍子脱下来,不能再耽搁了。”

这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我们面面相觑片刻后,夏沐风拽掉了长袍,我则打开了门。

“市局欠你一个大人情!”洛鸣爽朗地笑着:“我们可以结案了,尸体上无一例外都有校长的指纹,后颈处还有一个大洞,我想,应该是粗长的刚针造成的伤口吧,奇怪的是,这并不是致命伤。”

“当然不是,她们是被迷晕后再毒死的。”夏沐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看来是我自讨没趣了,是吧?”洛鸣笑了笑:“我得承认,在分析问题这方面,你比我强太多了。”

“还没结束,搜查令下来了吗?”

“当然,跟着就是逮捕令了。”

“你先别急,逮捕令要两份。”夏沐风纵声大笑:“有一只大老鼠要来了,啊,或者说是一个用了化名,獐头鼠目的出租车司机。”

洛鸣一脸疑惑地望着他:“哦?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夏沐风不耐烦地盯着他,对于智力低于他或者不如他敏锐的成年男性,他往往表现得不够耐心,甚至略有失礼。

“啊,天哪,你那个无聊至极的小脑瓜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啊?”一直以彬彬有礼著称的夏沐风终于放弃了表情管理,用一种胸闷气短似的幽怨语气对他说:“你应该还记得之前那两个死者死在哪儿吧?一个在城市的西边,郊区的偏僻小巷里,另一个,那位水平不错的小提琴家,却横尸中央城区的小巷里。从一开始,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从市区到西郊有五十公里,试问,一个人要以什么手段,才能在十多个小时内,走过五十公里的路程去杀两个人?而且,睡觉的时间除外。”

“他一定有自己的,合法的交通工具,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出租车司机,这是最方便干谋杀和诸如此类的勾当的了。”

“那么,你怎么知道他会来呢?”洛鸣问。

“自己去想!”夏沐风不胜其烦,有些粗暴地打断了他的问话:“你只需要知道,有人正磨刀霍霍,准备灭谢漱玉的口呢。”

“你准备怎么办呢?还有,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洛鸣有些担心,连语气都起了变化。

“我恐怕全市所有的警力加起来,都还没有旁边那个抑郁症患者顶用。”夏沐风大笑:“你应该不反对我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吧,功劳和犯人照旧归你,如何?”

“不行,”洛鸣笑道:“我可不敢贪功,你小子,一面锦旗跑不了!”

“谁爱要谁要去,锦旗又不能吃。”夏沐风小声嘟囔着。

“注意安全。”洛鸣依旧不怎么放心。

夏沐风拉着我的手,我们就这样一路狂奔,夏日早晨的风带着丝丝热气,吹在我们的脸上。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猎人一早冲进猎物充盈的原野那样。

夏沐风逐渐放缓脚步,我们到了不便狂奔的地方了,而向来懒散的我居然少见地兴奋起来。

“别高兴得太早了,”夏沐风把手杖递过来:“你蹲在门边,把这东西横过来……”

“所以,那个凶手真的会摔倒吗?”

“长年奔波,五十多岁,林峰,或者说王克功先生的膝盖可没有那么经得起折腾。”他笑了笑:“老实说,这个化名真是不错。”

“我就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了。”我笑了笑。

“这很简单,有时间我再教你吧。”夏沐风非常愉快:“啊,你可以把手收回去了。”

“我很喜欢你的手呢,简直太完美了。”

“像个女孩子?”他眨眨眼。

“除了力气和普通女孩相差巨大之外,都挺像的。”我笑了笑。

“弄疼你了吗?”夏沐风柔声问。

应该说,夏沐风是很有分寸的,只是他所表现出的力量和我对他的印象相去甚远,他实在是深不可测。

“对付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逃犯,是该多花点儿力气,就算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獐头鼠目的丑老头子。”见我没有回答,夏沐风开始了漫长的自言自语。

我们上了楼,以最快的速度给谢漱玉说明情况,她显得十分不解:“那这么说的话,我即将被灭口的戏码不是我妈安排的?那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妈妈雇了他,杀人,为了你。”夏沐风惋惜地说。

“这我倒不意外,”谢漱玉摊手:“我妈她早魔怔了,只是平常看不太出来而已。”

“不过既然令堂雇了人为你杀人,他又为什么会回过头来杀你呢?”夏沐风茫然地转过头,问我:“您知道吗?”

“嗯……严格来说,我不是警察,只是被征用劳动力的准大学生。我和他昨天才认识。”我笑了笑:“已经做了七小时的室友了。”

“是啊是啊,她的脾气很好。”夏沐风附和着:“我们研究了一晚上案子,觉得你有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就来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放心吧,没事的。”夏沐风眨眨眼:“我可是传说中的画家。”

等待,漫长的等待,直到脚步声响起,夏沐风和我蹲在门边。

“听啊,软皮鞋根。”他笑了笑:“这个赌徒居然还挺爱护自己的皮鞋,那一定花了他不少钱。嗯?方头皮鞋吗?他应该是想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可惜没机会了。”

门被相当大的蛮力粗暴地撞开了,夏沐风倏地起身,铁钳似的左手轻松地扭住凶手的右手手腕。我则遵照吩咐,雨露均沾地给凶手的双腿膝盖都来了一下,夏沐风顺势把他脸朝下摔在地上,一声闷哼之后,尖刀脱手滑出。夏沐风踩住他的手腕,骨头脱臼的咔嚓声,凄厉的尖叫。

这头野兽暴跳如雷地朝夏沐风扑来,准备做殊死一搏,可任谁都能看出,凶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双方在经验和技巧上的差距更是极其悬殊,凶手败局已定。

没等凶手扑到,夏沐风的右拳已经狠狠砸入他的侧腹,在他吃疼的间隙,拿过手杖重重横扫毫无防备的膝盖,紧接着一记顶膝击碎凶手的下巴。

这头目露凶光,几欲食肉饮血的凶兽终于抽搐着倒在地上,我也在两分钟内接连听到了三次骨头碎裂的脆响。对于夏沐风的学识范围,应当加上这样一条:

运动—精于刀剑拳术,棍术出神入化,极擅于近身搏斗。

谢漱玉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作为亲历者,我的震惊程度比起她来,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完成这一壮举的侦探先生微笑着说:“这是常识,我亲爱的朋友。作为传说中的画家,无所不能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我想,我大概明白您的工作了。”谢漱玉眼睛发亮。

“世上唯一的咨询侦探,”夏沐风笑了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很难相信吧?”

“福尔摩斯……绝对的理想状态啊。”

“不不不,我可比福尔摩斯先生有礼貌得多。”夏沐风笑了起来,对我说:“运气不错,处女作就是这样一个好故事,结案。通知洛队来收人,我估计需要一张简易担架。”

故事的主要部分就此落幕,对夏沐风高贵的头脑以及灵魂的深入挖掘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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