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累累的奇瑞被扣压到皇城的时候，敌军已经冲到威苏安的城门了。
国王和牧师神情严肃地盯着奇瑞，冰冷的目光像锥子一样扎在她身上。
扣压她的士兵随意地把她丢在地板上，奇瑞整个人摔在地板上，发出巨响。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奇瑞生生憋了回去，努力抬头去看高台上那两个人。
“神女呢？”
“不知道！”奇瑞撇过头，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从她冒险把蒙那尔多送出威苏安之后，她早就猜到了自己现在这个下场。
反正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此刻的奇瑞倒也确实如自己想的一样冷静。
倒是台上的国王急得团团转。
不顾形象，他走下台，猛地朝奇瑞的小腹踢去。
一瞬间，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奇瑞被踢飞出一段距离，嘴上的力气一松，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哼，这时候知道着急了？”
奇瑞用力地抹去嘴角的血，朝国王轻蔑地笑了几声。
“你们腐败不堪，不管不顾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着急？”
国王气急败坏，揪着奇瑞的衣领掐住她的脖子。
“她到底在哪？！”
“我说，了，不，知道！”
奇瑞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一晕，再然后，左侧的身体和地面产生了剧烈的摩擦。
她来不及反应，后脑勺就撞上了某个硬物，尖锐的物体刺穿她的皮肤，流下了鲜红的血液，浸湿了她的白裙。
咚的一声，整个大厅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整个人被扔了出去，摔在角落里。
国王见奇瑞一动不动，转过身看着牧师，“万能的牧师，告诉我，神女在哪！”
牧师抱着厚厚一本书，并没有回答国王的话。
那本书的封面已经磨损严重，完全无法读取唯一一点清晰所代表的信息。
此刻，大厅的气氛降到极点。
“牧师？你快说啊！”
国王只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他无法接受一天的时间里，王国被敌人围得水泄不通。
他不明白，明明每一年，他都送了不少金银珠宝给那些家伙。
明明都说好了，不会对他出手。
明明他们说好了……
突然，国王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冲上高台，抓住牧师，泛着血丝的双眼充满渴望。
“牧师，你会让我活下去的对不对！”
“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还年轻……”
“牧师！你快想办法啊！”
国王摇着牧师的肩膀，发丝散乱，完全没有了国王该有的样子。
牧师皱着眉，拍开国王的手，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
“我们跑不了的陛下。”
“这是这么多年压榨神女的惩罚，也是我们自己的浩劫。”
“我无能为力，神女已经不属于我们了。”
牧师平静地叙述着，边下高台朝大门走去。
“最后再为自己忏悔吧我的陛下！祈祷您的灵魂不会被吞噬。”
大门被关上，国王嘴里念念有词，将一边桌子上的金银珠宝统统装入口袋后，跌跌撞撞地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角落里，奇瑞奄奄一息。
她发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吗？
可能吧，快到威苏安下雪的时候了。
她还没有和蒙那尔多一起玩雪呢。
前往边境的马车上，蒙那尔多睡得正沉，而奇瑞坐在车外，牵着马一路无言。
深夜的小路上，马车突然停下，白马哼唧两声，扭过头看向奇瑞。
她正擦着眼泪，努力压住自己的哭声。
这匹马是她养大的，总是可以很快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奇瑞慌忙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冲白马笑了笑，示意它接着走。
重新启程的路上，奇瑞还是没忍住眼泪。
她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这段路走走停停的，她始终没法止住自己的眼泪。
直到天快亮了，快到边境了，她才强行止住眼泪。
村庄的门口，奇瑞把随身带物品交给蒙那尔多后，带着一点私心，想和她拥抱。
只是犹豫许久，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蒙那尔多走进村庄没几步便原路返回，“那你呢？你要去哪？”
“我吗？”奇瑞再脑海中回想，却猛地发现，似乎除了蒙那尔多身边，她再没什么地方可去。
心中一阵悲凉，奇瑞抹抹鼻子，别过脸强颜欢笑，“我回老家看看。”
“你家在哪？”
奇瑞这时已经坐上马车，背对着蒙那尔多红了眼眶，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干脆现场编了一个地名。
“齐亚丽！”
“我跟你说，那地方可漂亮了，要不是因为任务，我真想一辈子住那里。”
“不说了不说了，走了，照顾好自己。”
奇瑞别过头，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情。
“我爱你。”
——
回城路上，经过森林和草原的交界处时，奇瑞跳下了马车，解开了白马身上的绳索。
“娇生惯养这么久，最后还得苦你帮我拉车。”
奇瑞拍拍白马，抚摸它的脸庞。
那只困在荆棘里，悲鸣着看她的小白马，已经比她大了。
“你走吧，这里又有草又有树的，以后你爱去哪去哪。”
“以前就天天跑出马场，现在就如你所愿了。”
奇瑞扔掉缰绳，退后几步，朝白马摆手，“去吧去吧，再见再见。”
白马明白奇瑞的意思，但并不愿意听从奇瑞的安排。
它靠近一步，奇瑞就后退一步。
僵持了两分钟，奇瑞皱着眉看它，“怎么？这时候还不愿意听话是吧？”
白马叫了一声，停止了前进。
“对嘛。”奇瑞点头，笑出声，“这样才像话，快去吧，要好好活下去，不准挑食，知不知道。”
白马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奇瑞。
奇瑞目送着它，直到它消失在草原的边界线，变成一个小小的点，最后消失不见。
此刻的天已经接近黄昏，奇瑞独自走在回城的路上。
其实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该高兴，蒙那尔多不需要再像以前的神女一样，在一次次的纠纷中消耗自己的能量。
她不希望蒙那尔多去重蹈覆辙。
她非常清楚，这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国家早在无形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而现在，就需要那么一个引子来将这个虚影变幻成实体。
就这样直到夜幕降临，奇瑞才停下稍作休息。
她喘着气，抬头看天。
满天的星星，是威苏安看不到的风景。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吸引了奇瑞的注意。
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第一次觉得毫无保留。
她终于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用想了。
终于是只属于她的时间了……
眼皮越来越重，奇瑞脑海中浮现出往事种种。
第一次见到蒙那尔多，第一次听到蒙那尔多的声音，第一次看到蒙那尔多走路……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这么累。
好遗憾啊，为什么当初不抱一下啊。
奇瑞无力地笑了，最后一点目光移向她对面的大门。
刚好有天台，刚好有星星，刚好有时间。
一切都那么闲暇。
这是她第一次在威苏安看到这么多星星，和那天在草地上的一样。
真美啊，想再看看——
眼角不自觉地流下泪水，奇瑞闭上眼睛。
脑海里，她坐在草地上吹风，周围安安静静的。
终于只是她了……
遥远的天边，有一颗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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