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卖可怜

木婉将狠话放完，便果断地转身离开，没有一直在那刺激着顾朔。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知道她该在哪个程度下收手。正如她所说的，她没有什么了，但为了孩子，她还是愿意再忍一忍。

“疯了，疯了，一个个都疯了！”

顾朔狠狠地将书桌上的砚台砸到了地上，砚台应声而碎，碎开了两半，墨汁也落在地上，染了好大的一块，看上去就碍眼的紧。

顾朔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头，神色莫名。

“婉儿……”

顾朔叹了一口气，他一辈子逢场作戏无数，惹了不少风流债，唯一几次真心却无一人当真。

他起身抓起一件外衣随意地披在了身上，大步朝着花寻的院子里走去。

“夫人，你喝点药吧，你这身子骨不喝药恐怕熬不过去啊。”

“你放在那，过一会，我自己喝。”

“夫人！”

顾朔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听说寻儿不怎么听话，这药熬好了，怎么不喝？”

花寻刚刚失去孩子，流了一大滩血，此时脸色苍白，本就因为年轻时候一些意外没养好的身子此时更是虚弱得很。

顾朔进屋看过去，只觉得那个靠在床头上的女人恍惚是个透明的，随时就随着风跑了。

顾朔叹了一口气，心里因为刚刚和木婉的一番争执的气也微微散了一点。

花寻瞧见顾朔进来正好撞见她不肯吃药的模样，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唇，脸上露出了些薄红，倒是把人衬得精神了些。

“这药太苦，王爷也是知道的，寻儿我一贯吃不了什么苦，这药对寻儿来讲，真和穿肠毒药一样了。”

“你啊。”顾朔无奈地点了点花寻的鼻头，接过丫鬟手里的药在花寻身边坐下。

“寻儿身子才受了大罪，听本王的话，把药喝了。”

“王爷这是要喂寻儿？”花寻眨了眨眼睛，虽然眼角已经出现了些细纹，可这样瞪大了眼睛去专心致志地盯着一个人，顾朔仿佛又看见了以前那个没心没肺，古灵精怪的丫头。

“是啊，寻儿精贵，这还得本王亲自伺候。”

花寻抿嘴笑了起来，她的眉眼微弯，明明已经不再是少女的年纪，可她这时候笑起来，却依旧是那个满心满意都是一个人的少女模样。

看到花寻这样的情态，顾朔的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心中对花寻的疼惜也不免更加真切了些。

“来，把药喝了。”

“嗯。”花寻这次没再抗拒，乖顺地将药都喝了下去。

喝完，顾朔随手把药碗放到一边，拿过干净的帕子将花寻嘴角的药渍擦了个干净。

“寻儿好好歇着吧，本王便先走了。”

“王爷。”花寻原本是想抓住顾朔的手，可手上却没有多少力气，一滑，最后只是虚虚勾住了顾朔衣服的一角。

顾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捞起花寻的手，重新坐了回去。

“说吧，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花寻的神色暗淡了一些，微凉的手紧紧扣着顾朔那只对她而言大了几圈的手，“寻儿只是想问王爷，寻儿没能保住和王爷的孩子，王爷会不会觉得寻儿很没用？”

“怎么会？你身子本就不好，先前大夫也说了，好好养着你还能活个好岁数，若是执意要生孩子，只有一尸两命。”

花寻低着头，让顾朔看不清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原来王爷还记得。”

“本王当然记得，若不是为了救本王，你也不至于此。”

“可即使这样，我不也没能换的王爷的心吗？”

“……”顾朔没有说话，不过此时花寻也不需要顾朔说话。

“王爷，你知道我们的孩子原本是可以出生的吗？我想要一个王爷的孩子，即使代价是我的命。为了王爷，我的命算什么呢？”

“寻儿，你别这么……”

“王爷，我花寻不求别的，只求您这次能给我的孩子讨个公道。”

“这事我本来就不会坐视不理。”

“即使罪魁祸首是王妃？”

顾朔一下顿住了，脸色也沉了下去，“寻儿你糊涂了。”

花寻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低笑一声，“王爷，寻儿身上好冷，您今晚能陪陪寻儿吗？”

顾朔沉默了良久，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嗯，睡吧，今夜本王不会离开。”

花寻点了点头，连忙地躺下去，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好。她的手一直牵着顾朔的手没有放开，顾朔身上的温度一点点地穿过去，温暖却格外的伤人。

花寻默默地流着泪，顾朔背对着花寻，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夜色渐深，窗外不知名的虫子一直在鸣叫着，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也混入其中。

此刻屋中，无论是顾朔还是花寻，或者说是另外一个屋子中的木婉，都是一夜无眠。

清晨来临，在第一道阳光洒进屋中的时候，顾朔就已经离开。

明明知顾朔什么时候离开的花寻，睁眼看着床头的轻纱，那只曾经牵着顾朔的手依旧不肯收回来。

文竹小步地走过来，看着兀自出神的花寻，眉间染着愁绪，“夫人，之前误诊的大夫我们已经找到了，的确是王妃做的。”

“嗯，我知道了。”

“夫人，您大可让王爷为你出手，您当初豁了命去救王爷，他难不成真的能置这个恩情于不顾，一味地护着王妃？”

“不行的，文竹。若是把这个恩情用了，我最后的倚仗也就没了。这个恩情还在，我做些动作，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这个恩情不在，第一个死的就是我了。”

“可是夫人，王爷他……”

“别说了。”花寻抬手示意文竹将她扶起来，“你以为我昨晚的那番可怜是白装的了？他不可能为我去对付她，我一直隐忍不发，他也会觉得不可能。我只有这样，才能放松他的警惕的同时获取他的一点怜惜，利用这对付她。”

“可是夫人你真的……”

“嗯，他心里没我，我早就明白了，只是一直以来还没想通。不过现在，我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