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篇：十六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变得开阔，相比之前，这里没有什么遮蔽，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地面，十分的亮堂。

石阶微微湿润，隐约看得出雨渍，陈设与道学广场倒没两样，应该是前些年建成的场地。黎岳清站在石阶中央，环顾四周说道“来，我向上级借到这地方可不容易，好好训练吧！”

信舒忍不住又回头向后面看了几眼，他隐隐约约地感觉一丝不对劲，“怎么有点冷了啊。”他身边的两个女生揉搓着手臂，颤巍巍地说道。

见他们的反应，黎岳清无奈地叹一口气，推开石阶后方的库房门，灰尘呛得她连打四五个喷嚏，“咳咳咳，失算失算，怎么这么多灰尘。”她一边扇风，一边抱怨，为了不让学生们听见，她还特意放低声音。

室内黑洞洞的一片，阳光找不到里面，看不清前方有什么，但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丝凉意，“多少年没打扫了，咳咳咳。”黎岳清摸索着点燃壁灯，室内才亮堂了一些。原来只是一些训练的基本器材，大多已经被虫蛀得坑坑洼洼，散发一股极为强烈的木头腐烂味。

门框边上结满蜘蛛网，那几位女生害怕得退出好几步。身边的男生忍不住议论这里的器材室到底多久没有收拾过，信舒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神色愈发凝重，胸口闷得厉害，也不像是天气原因导致的。

黎岳清拖着两个木制的人形架一步一顿地走过来，“嚯，你们这群小崽子，只顾看戏，不来帮个忙？”她看见学生们还站在原地，正想骂人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也是真心喜欢这群小兔崽子，哪舍得骂呢。“哎，好重。”她开玩笑似的把木制人形架放在原地，站起身子，指尖弹飞顺着人形柱爬上肩头的蜘蛛，看着同学们犹豫了几秒，她忽然扶着腰，故意装出一副腰扭伤的样子，“哎呦，我的腰，太久没练了。”学生们嘴角抽搐，尴尬地笑笑“呃，呵呵……我们来吧……呵呵…… ”

他们不得不在心里佩服黎岳清，这么尴尬的演技……她是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的！反观当事人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撇过头去，哼着小曲儿，看着树梢儿。

这人形架可是有些重量，两三个学生才勉强抬得动。“好重啊。”几个男生咬牙说道，黎岳清站在一边失望地摇摇头，看来不行，单这一点，她便决定从力量和速度训练开始。“难怪上个月让另一个班打得那么惨，有力不会用，会用没有力。”她默默念叨，双手一拍，顿时心生一计。

有了……

她等着那几个人磕磕绊绊地把人形架搬上石台，“太重了。”他们将人形架一扔，瘫倒在地，一边抹去额头的汗珠，嘴里连着喘粗气。“哎呀，就这么一点点路怎么就累成这样了呀。”黎岳清不知从哪里找到半人高的木板，横在一边，双眼在一群人身上打量，寻找着待会做试验的“猎物”，不知会是哪个“幸运儿”呢？

信舒的视线从密林中收回，刚好和黎岳清撞在一起，他顿时感到不安，“不会是我吧。”他心想，应该……不会……这么“幸运”吧？但黎岳清的视线很快便轻飘飘地掠过他看向了别人，他不禁松了口气。

黎岳清将手中的木板对着后面一位男生，正要动手，却虚晃一招忽地转变方向，“接着！”话音未落，半人高的木板就被她扔了过来。信舒出于本能反应接下，但木板的重量没有它看起来那么轻松，毫无征兆地，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被倒下的木板连带着栽了个跟头。

她看着从地上爬起的信舒，双手叉腰，得意地笑道，“哼哼！你不会以为我转移目标了吧？”她说着，走到信舒面前，十分轻松地拿起那块木板，仿佛到她手上的木板失去了本来的重量。“你们还得练啊，不然下一次还得吃苦头。”她把木板扔在一边，拍掉手上的土说道，“毕竟，敌人可不会给你反应的时间…… ”

话音未落，她忽然警惕地看向周围，吓得所有人一激灵，“清姐……怎么了？”同学们感到非常的奇怪。黎岳清抬手示意所有人不要说话，气氛在一瞬间安静下来，他们才发现，周围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听起来是什么动物以极快的速度跑过灌木丛。

“这又是什么声音啊？”这响声听得他们心里发毛，“哎，闷死我了。”信舒胸口处似乎有东西在钻来钻去，不一会，一只赤红色凤鸟挣扎着从他衣服里面钻出来，又他被按了回去，“不要出来。”玄光满不在乎地扑棱翅膀，飞到他身边狠狠地啄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又不傻！他们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说话，你以为神器之灵是凡人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信舒趁玄光不注意，抓着它便塞回怀中，“那也不行。”说罢，不论玄光怎么反抗他都装作没感觉到，由于它的力量被限制，啄几下只能说不痛不痒，“你你你！太大胆了！”但骂完没过一会，玄光不再挣扎，独自生闷气去了。

黎岳清思索一会，看了看正中央的日晷，“算了，下次再说，赶紧回教室。”她说着，连人形柱也不晓得搬回去，脸上的嬉笑不复存在，似乎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看着黎岳清一反常态的样子，同学们的心也被吊起来。“跟着我，不要看别的地方。”

一路上，他们跟在黎岳清后面，不时地互相讨论上几句，但话题无一例外的都是问她的反常是出于什么原因。“同学们不要说话，走出林子后回到自己寝室，非必要不能出来。”黎岳清轻声提醒道，双眼随时提防着身边的每一样东西。按道理说，这离宵禁还差三四个时辰，怕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

将所有人带出林子后，黎岳清从口袋中摸索出一样刻着梅花及云纹的圆柱体金属制品，一路走来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方才听到的怪声应该是关押在机关深处的那群东西发出来的，难道是校内机关出现故障了？保险起见还是去向上级申请检查一下吧。

晚上，寝室里面五个男同学聚在一块，围着翻出来的烛台聊着学校以前的秘闻怪谈，讲到恐怖之处还不断发出：“真的啊？”“这么刺激？”之类的感叹。

听着他们聊得正火热，信舒拿被褥盖住头，翻过身去，玄光看他紧闭双眼，看起来应该是身体不怎么舒服，“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它问着，伸出翅膀试探性地摸了摸信舒的额头，他隐约感到额头有些痒，微微睁眼便对上玄光关切的样子，一人一鸟都被吓了一跳。

“没有，可能有点累。”信舒轻声说道，外面几个人的声音完全能盖过他。说罢，他又闭上眼睛，心里莫名的感到很难受，他顺手把玄光抱在怀里，它身上的羽毛细腻柔软，摸着令人很舒服。“你，算了。”玄光扭动几下身子，找到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便不再动了。

今天破天荒的打烊早，倒是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不过睡个好觉是不可能的。竺珺被梦惊醒时，周围一片黑洞洞的，他坐在床边，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肩头，身上的伤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那天的情形他还是无法忘怀，尤其那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影子，越想越睡不着，他不耐烦地胡乱整理几下头发，下床走到窗户边，推开修理好的窗板，月光撒入室内，清亮的光照在脸上，地面上，仿佛凝结出一层白色薄霜，无需烛火的光便能看到周围的一切。

今夜繁星点缀，皓月当空，月光清冷，照得天地蒙上一层薄纱，远处的湖泊闪着粼粼波光，月光照耀下大有：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感觉，倒映着星空，明晃晃，亮晶晶。叫人移不开眼，他好久没看到过这样美好且梦幻的夜景，一时看入了神，他托腮观赏这一片静谧的夜色，似乎即将与这月光融为一体。

似乎看久了，心里的烦闷被一扫而空。他很是喜爱这景，或是说他喜爱着夜晚，又或是，他本就属于夜晚，那种归属感，正如此刻月光温柔地毫无保留地照着他。

下一章：又是一声，信舒猛地坐起来，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门外，呜咽着，更像是婴儿的哭声，可这里怎么可能有婴儿呢？他想着，但校方明确规定宵禁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开门，看来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所有人，事情愈发离奇，伴随着心中的疑惑，一向遵守规则的他开始怀疑这规则背后有什么隐情。

浑身布满剧毒尖刺的巨型蜘蛛发出婴儿哭声般的怪叫，事情似乎超出所有人的预料，逐渐失去控制；烈火燃烧，阻隔着怪物，也将他们困在一个拥挤的小地方，一时的疏忽酿成一场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