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篇：十一

山洪之后，泠却忽然感觉空落落的，虽然这地方不是什么好货色，但对于自己这种连根在哪里都无处可寻的浮藻来说，也算是牵挂吧，现在一场洪水，自己又要成为漂泊无定的流浪之人喽。泠长叹一声，“世事无常呐，神奇，诡秘，究竟是有根驻扎安于心际好还是无根随风逐流好呢。”

希达尔轻轻招手，一枚鲜红的浆果出现在手心，她递给泠，浆果甜蜜的味道在口中洋溢。

“又有谁能知道呢，失去的无法再改变，既然已经成为事实，那就不必再纠结于过去自己有着什么样的生活。”希达尔任温和的阳光照耀着，她很是明白知足常乐一词。

对啊，重新开始不失为一件好事，泠起身，掸去衣服上已经干透的泥土。“走了，有缘再会！”

她走前留下一张布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字：

我本就是没有根的浮藻，漂泊的异乡人，没有根就像是花瓶中的花木，虽还有香气，颜色，但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灵魂。我也是怕啊，可我有什么好怕呢？别人有的我没有，不也是另一种胜利吗。

希达尔忽然想起那日暗信对她所说的一句话，“若是人生如梦，醒来便失忆也好。”她将最后一颗浆果塞到嘴里，这么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懒懒地伸个懒腰，“哎，走喽。”生活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快，仿佛一场风暴。

华光学院：

“这人都到了没？”同行的将手中的铜环转了几圈，看着那群新生，不免感叹道，“啧，这么一看，人还不少啊。”

符小楠翻看满满三页的名单，“是的，不过淘汰率应该会比往年高上一些。”

同伴闷闷地叹一声“唉，有活干喽。”符小楠把名单扔给同伴，嫌弃地翻个白眼“你可一边去，哪次见你帮过我？”

“冤枉啊，我可是尽心尽力地帮着你忙！”同伴不满地嘟囔道，“行了行了，这次注意点，留心不要让人受伤。”

符小楠对着手腕处及几处裸露的地方绑几圈棉布，不管同伴一脸懵“你这是做什么？”

“我哪像你，这场地摔一下什么的可疼得紧。”

“哎呦，原来符小楠同志还怕疼呐。”同伴故意凑近一些，略带挑衅地说道。

“你滚一边去。”符小楠嫌弃地给了他一个爆栗。

广场看起来很大，其实站在那里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或许是人多吧？但实际感觉竟不如普通学院的操场。三百新生人挤人，信舒无奈地被人群推推搡搡着向广场中心移动。

主席台之上，指导教员握着手中的演讲稿，又不知在讲些什么，只知道是一番对学院的赞美等等客套话语，一说倒像是打开话匣子，源源不绝地讲了大半钟头。

“希望各位在考核中展现出优异的成绩，公平竞争……”看指导员终于结束了讲话，又对着人群比划着什么。

忽地，广场微微抖动，主席台缓缓下降，场地边缘宛如机械连接一般重组，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场地扩大到原来的近三倍，中心处停着数十只机关信鸽，各衔一枚金镖，“还挺有意思的。”信舒瞥见那几只机关信鸽，轻笑一声。

机关信鸽们被装上发条，这个学院的创新能力也是能算得上一等一的优秀，采用的材料也是节能持久，还能够维持信鸽长时间稳定飞行。

哨声再次响起，身边一个高瘦的学生率先从人群之中穿梭而过，追着那十几只机关信鸽。

信鸽飞上天空，时而敛翅低飞，时而振翅飞向高处，所有人都随着信鸽而动，唯有信舒一人却逆着人流，向后方走去，“还是离他们远点，观察局势再做对策。”刚刚那位冲上去的少年猛地一用力，半个人腾空，用手去够那金镖，机关信鸽一侧身，躲过一击，又振翅向更高处飞去。

看来时机掌握不到位是难拿到这金镖了。不可使用蛮力，不可急躁，单从这一面便可以淘汰一部分新生。“你说，我们那时候有这么严格吗？”同伴看着这架势，不免感叹道，“当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符小楠回答着，手上的动作是一刻不停，“哎，什么时候是个头！”符小楠手肘处忽然猛地疼起来去，“别叫了，快点，帮我一下，手抽筋了，疼疼疼。”

帮符小楠揉胀痛的手肘时，他又注意到那只信鸽翅膀上那一点莹莹绿光，“你说着只信鸽翅膀上面的绿光是什么，怎么这么像那个枯叶苔？”

“什么！枯叶苔！你没看错吧？哪只？”符小楠猛地抬头，撞得二人眼冒金星，“靠，你怎么回事？”同伴不满地说道，捂着鼻子，隐隐约约有一丝血迹渗出来。“枯叶苔有毒啊！尤其是面对伤口，毒性更甚！要是出什么事，你我担当得起？快点！哪只！”符小楠看起来像是要把伙伴生吞活剥了。“那只。”顺着手指的方向，正是在信舒头顶上盘旋那只，绕了两圈又向中心飞去。

“快点，把那只停下来！”符小楠又给了同伴一个爆栗，“我靠，一个机关信鸽对应一组元件，眼睛不看花掉？”同伴手在十几组元件上来回摇摆，“应该是这个，不会错。”同伴嘴里絮絮叨叨着，而这组元件的控制端按钮怎么按都按不动，似乎是卡住了，“我靠，出故障了。”符小楠无奈地将指挥板交给同伴，“你快点修好，我看看能不能把人员疏散一下。”他单手撑墙，跃下观望台。

“你小心啊。”同伴几乎把整个头埋到那组元件中，“知道，死不了！”

场地中，金镖已经落下八枚，最后仅剩两枚，而那八只机关信鸽也不断施加干扰，信舒心中默念，趁着那群信鸽难得的空隙，他以极快的速度跃上前方人群，踏过人群的肩膀，接力翻力纵身来到机关信鸽下方，流畅地宛若一条出水的银鱼。在那一瞬间，拿下倒数第二枚金镖，也是这一下，他注意到信鸽翅膀尖端莹莹绿光，落地后，机关信鸽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干扰，转过身向他俯冲过来，尖利的嘴直对着他。

“新生赶紧离场！”在场教师似乎意识到不对劲，喊道，场面顿时有些混乱起来，但好算是还有些秩序，“快！学务处学生呢？”教师一边指挥一边问道。“老师，在这！”符小楠气喘吁吁地回道，“这次是怎么回事，不是学务处管理吗？”老师有些不满地责备他，“我们在处理了，机械故障的原因还待排查。”

“怎么回事？”信舒闪身躲过一击，可机关信鸽像是失控了一般，又向他冲过来，“怎么没反应！”同伴按下按钮，没有一点反应，场上已经有些混乱，他慢慢变得急躁，“什么东西啊！”他试数十次，依然没有反应。“还是找导师吧！”他丢下控制器，纵身跃下观望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教师处。

信舒面对着失控的机关信鸽，倒是没有自乱阵脚，多次闪身躲过，唯一被他忽略的是较为湿滑的草坪斜坡。

“嘶。”他并未注意，踩在湿润的泥土之上，左脚踝猛地扭到，传来的剧痛使他一瞬间有些站不稳，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呃！又动不了了。”脚踝已经使不上力，只能慢慢地移动。

这时，这机关信鸽又向他冲过来，“欸！小心！”符小楠用尽所有力量向他冲过来，一把将信舒推倒，只听”刺啦“一声，符小楠的眼前一片猩红随后什么东西都消失不见。那只信鸽终于也是掉在地上，挣扎几下，随后一动不动。

信舒的脸上滴上几滴温热的鲜血，“有点疼。”符小楠摸索着信舒的脸，“什么都看不见了，不过你没受伤，还好还好。”话音未落，符小楠却昏倒过去，他的同伴推着他跑去急救室，另一位学姐跟着，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地走向医务室。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刚刚还和自己谈话的符小楠现在却在急救室。

“放心吧，我符小楠死不了！”信舒看着窗外，阳光很是明媚，但他的心情却异为沉重，“他跟我说过他怕疼，怕打针，却为我挡下这一击。”他长叹一声，“希望他能早点醒来。”

医药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枯叶苔的毒性不算大，可这伤口…… ”机关信鸽的翅膀直接划过他的双眼，疮口要清理起来也十分麻烦。“保人还是保眼睛。”

同伴犹豫一阵，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人。”即使平日里二人就像是冤家，符小楠处处压他一头，但现在真的出事了，他也不会管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人当然更要紧，他现在只希望符小楠能活着。

“符小楠，你不是死不了吗？不是怕疼吗？你以后别说大话好吗，说了怕你又要食言，算了不说了，我等你醒，等你醒了，我还要还你给我的那个栗子。”

他坐在一边，看着医药师一点一点处理符小楠的伤口。

希望一切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