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内院

　　这正是冬日院内数百棵桃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白雪覆盖，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小主？小主？您去哪了？”

　　远处传来嬷嬷的喊声，萧影微微蹙眉，这丫头……

　　腿猛地被人抱住，萧影愣了一下，低头，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紧紧的抱着他，咧着嘴笑得狡黠。

　　女娃捏着他的衣角晃了晃，见他不说话，伸手向他比划着。

　　（疏疏想爹爹了，爹爹有没有想疏疏？）

　　看着她晶亮的眸子，萧影薄唇微勾，蹲下身子将女孩抱起，轻轻吻了吻女娃的额头。

　　“想，爹爹也想疏疏了，疏疏有没有听嬷嬷的话？”

　　女娃用力点点头，伸手比划着。

　　（疏疏可听话了！疏疏还有好好练习爹爹教的武功！）

　　女娃挣开萧影的怀抱向着桃林深处跑去，萧影有些无奈，急忙跟上，此时的雪已经停了……

　　一道黑影自宫墙外闪过，萧影微微蹙眉抬步跟上横冲直撞的小姑娘。

　　疏疏跑到林子尽头的木屋里，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小木剑，寻她的嬷嬷见身后跟着萧影，知趣退下……

　　疏疏挥了挥手里的木剑咧开了嘴。

　　这木剑是萧影亲手做的。

　　这里萧影并不常来，每逢初一十五或是月末才来一次，当年将疏疏与萧笙带回来后，萧笙被封为皇子，可疏疏到底是个身体残缺的孩子，为了保护她，萧影将她藏在繁逝宫内，派人专门看护，自己也会在固定的时间来看她，教她读书识字，习武礼仪。

　　萧影静立于树下，看着雪地里的女孩挥动着手里的木剑，一招一式，学的有模有样……

　　她到底不像她……

　　萧影看着女娃逐渐熟练的动作，神色越发晦暗……

　　（爹爹？疏疏练的怎么样？）

　　小云疏扯扯他的衣角，眸中满是期待。

　　萧影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没有回答，“疏疏，爹爹下次再来看你，乖乖听话。”

　　晶亮的眸子逐渐暗淡，女孩勉强笑了笑，恭恭敬敬的向萧影行了一礼。

　　（恭送爹爹……）

　　走出繁逝宫，萧影一时间不知该去何处，皇宫之大，竟没了他能去的地方……罢了，回宫吧……

是夜

　　黎院偏园

　　“咳咳……咳……”

　　“老师……”傅澈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向坐在榻上的老者问安。

　　“咳咳……起来吧。”柳祌扬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近些时日，在宫中可还习惯？咳咳……”

　　“弟子一切习惯，劳老师挂念。”傅澈起身，将茶递到柳祌手中。

　　“听说，皇上召见你，要你去做五皇子萧笙的教书先生？澈儿，可有此事？”柳祌咳的厉害，“咳咳……你有何想法？咳咳……”

　　在听到萧笙二字时，傅澈的手猛然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在指尖，烫的手指通红。

　　“嘶……”滚烫的茶水让傅澈不由得蹙了眉，“学生失礼了……”

　　柳祌活了一大把年纪，知道这个问题许是让他犯了难，也不继续询问，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头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喽，随你们去吧……老喽老喽……干什么这身子骨都不中用喽……”

　　“行了……回去吧，”柳祌抿了口茶，“咳咳……回吧，我这个老人家熬不住了，该休息了。”

　　傅澈没有说话，起身行礼，退出室内……

　　一直静候在门外的侍从递上斗篷……

　　已是寒冬，再过些时日便是年关，呼……白色的热气来不及停顿便渐渐消散……

　　柳祌爱梅，园中便种了一院子的梅花树，正赶上花开时节，凛冽的香味出奇的清晰……

　　傅澈站在树下，伸手拂去梅枝上的白雪出了神……萧笙……

　　一抹苦涩漫上心头……

　　很久之前的傅澈从未想过自己亲手养大的这个孩子会对他存有这样的心思，是在什么时候有的呢？他成为他的太傅之后？还是说更早？

　　傅澈活过一辈子，上辈子他亲眼看着整个萧尹国覆灭，看着萧笙浴火而亡……他被他关了整整五年……恨嘛？未曾恨过……悔否？确实，他悔了……后悔当年一时心软做了他的太傅，若非如此，或许他便不会落得浴火而亡的下场……萧笙死后，傅澈为他守了一辈子的陵……

　　呵……说是一辈子，也不过是短短数月，他的身子早就是烂了根的枯树，本就撑不了多久，若非萧笙想尽办法给他吊着命，他怕是早就死在了萧笙前头……只是没想到死后一睁眼，他竟是又重新回了刚回萧尹国的时候……

　　什么都还没有发生，所有的一切都还没开始，可傅澈始终忘不了萧笙死前的模样，癫狂如斯，疯子……绝对是疯子……

　　“太傅……傅澈，我们一起死吧……死了就没人能把我们再分开了！好不好？”

　　刺骨的寒凉笼罩全身，傅澈回过神，只当是天气太过寒凉……

　　“咳咳……你真的是父皇给本王安排的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