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LOFTER的木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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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照片捏在手中连指尖泛了白也没有松开,从心口蔓延开的冰冷逐渐爬满四肢,宋亚轩双腿发软,他半蹲在地,呼吸似乎凝固,悄无声息的环境只有心脏杂乱的跳动声。
合照上不是他,却是一个与他拥有八分像样貌的人。
膝盖上的疼痛仿佛被抹平,千万种想法让宋亚轩脑子瞬间空白,只有逐渐颤抖起的双手证明他的情绪即将临近崩溃。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不轻不重的,有缓慢踩上台阶时拖鞋发出的啪嗒声,和蔼老人提了壶茶,如往常那般,路过房门口。
他带了老花镜,手里的茶壶冒着滚滚浓烟,只瞥了一眼宋亚轩手上来不及藏起的照片,一声沉重的叹气缓缓吐出。
他静默摇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跟我来。”
脑袋迟缓反应了几秒,宋亚轩起身,顾不上膝盖的疼痛,认真仔细的将照片重新夹入相册中,他拍拍裤子,跟上老人的步伐。
老人住在一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这是宋亚轩从未涉足过的地方,一扇老旧的木门,拉开把手时咔嚓作响,他将茶壶放上门边的桌子,抬手开了灯。
“进来吧。”
听到声音,站在门槛外的宋亚轩将背起的手放下,小心翼翼,踏入这个他从未来过的地方。
老人的房间不大,家具更是简约,一张床,一张椅子,布制的坐垫和枕套,角落里是一张小方桌,上面摆着香烟炉,而挂起的那种遗照,有着熟悉的桃花眼,熟悉的抿嘴笑,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茶壶的气味在狭小的房间蔓延开,淡淡的,像是菊花茶的清香,兴许是飘起的烟雾太过浓烈,宋亚轩只觉得双眼模糊,忽而白茫一片。
老人突然捂嘴剧烈咳嗽了几声,他脊背都在颤抖,以往立挺的腰缩了缩,肩膀无力垂下。
宋亚轩回神,急忙搀住老人发抖的手臂,抬手轻拍着他的背,担心的侧头去查看老人的脸色,秀眉担忧得微皱。
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老人摆摆手以示无妨,他站起,目光看向那张被挂起的遗照,思绪放了空,他陷入了回忆。
“阿渲···是我的孙子。”
瞳孔猛然收缩,宋亚轩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他稍垂头,直到现在才发现,和蔼老人的脸庞,爬满了年轮褶起的皱纹。
老人在衣摆处擦擦手,从小方桌的下方抽出了三根香,打火机被按下,丝丝的火光在角落处印出了模糊的影子。
他将香点燃,香料的气味混合在菊花茶中,老人举起拜了拜,眼角是清晰可见溢出的泪迹。
“阿渲和阿大是自小的朋友,阿大小时候性格孤僻,这一带的孩子都不肯和他玩,一看到他就爱嘲笑他,说他是小哑巴,不会说话···”
香烟被老人插//进香炉,袅袅的烟缠绕着飘起,遗照上的人脸掩在烟雾之中,变得模糊不清。
“可阿渲这孩子不一样,在阿大被皮小孩儿拿石子乱砸的时候会出来保护他,从小就像个小护卫一样,看不得别人欺负阿大···”
指尖揪上衣角,宋亚轩被撞的膝盖已经麻木,他默不作声的,继续倾听着老人诉说那段只有他知道的往事。
“阿大小时候,总爱一个人坐在树下,一坐就是一整天,阿渲这小子也天天往外跑,去陪着阿大,和他慢慢说话,一开始阿大不愿开口,阿渲就这样陪着他坐一天···”
“阿渲小时候调皮,总爱爬树,去摘野果子,在衣服上蹭干净就给阿大吃,有时候会脱了鞋子下去打鱼,抓小螃蟹来逗乐阿大···”
鼻子不知为何突然泛了酸,眼眶有点刺,宋亚轩快速眨了几下眼,将情绪稳定,他吸吸气,抬头看向遗照上那张笑容灿烂的脸。
老人转身,从床边拿了个有些老旧的杯子,杯身掉了漆,把手都满是铁锈,他往里倒了些菊花茶,水声咕噜咕噜的响。
他吹吹气,稍凉后举起喝了一口。
“在阿渲一天天的陪伴下,阿大终于打开心扉同他说话了,那时候这里很乱,到处是烧/杀,阿渲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说要保护阿大一辈子···”
“后来啊,他们长大了,一起陪伴着长大,阿渲经常在睡前傻乎乎的和我说,他以后要和阿大结婚,要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老人盖上杯盖的手忽而一颤,铁制的砸得很响,他的双手都在发抖,以往沉稳中气十足的声音颤得虚弱。
宋亚轩垂头,紧盯着鞋面,他无法想象在如此战乱的地带,两个少年是有多大的勇气才敢携手共进的。
老人嗓子哑了,一滴泪再也抑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可惜,以前的那帮畜生为了让阿大替他们卖命,找人挟持了阿渲,想借此逼迫阿大同意,可阿渲啊,不想再让阿大活成行尸走肉,希望他坦坦荡荡,没有牵绊,永远活在阳光下…”
老人掩面而泣,痛苦的记忆让他肩头颤抖,震得木桌都摇摇晃晃。
“阿渲,撞死在了那帮人的车前,他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时,还用眼神祈求我,让我千万别让阿大误入歧途···”
方桌上的香烧了半截,香烟味逐渐盖过了菊花香,宋亚轩吸吸鼻子,长睫轻颤,眼角是湿润的红。
他持续沉默着,听着老人愈发模糊的声音艰难的往下说。
“阿大当时来晚了几分钟,这也成了他这辈子无法抹灭的痛,他抱起阿渲已逐渐冰冷的尸体,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后来啊,阿大一步一步往上走成了首领,嗜血,冷漠,杀人如麻,他为阿渲报了仇,修了墓…”
老人转身,忽而苍老许多的脸疲惫不堪,宋亚轩似乎察觉,他的鬓角多了白发,他说,指尖轻轻抬起。
“那天你在黑房子看到的,就是当时挟持阿渲的人,被阿大关起来,硬生生折磨了好几年···”
入夜了,天空昏暗无比,宋亚轩不知是以哪种心情回到的房间,他坐在床边,眼眶还发酸,窗外似乎飘起了雨,在这个鲜有绿植的地带,显得格外的大。
屋内的灯因为刮起的风变得摇晃不定,宋亚轩起身来到窗边,静默了几秒缓缓关上窗户,玻璃因为雨水变得模糊不清,宋亚轩轻轻哈气,便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不远处的哨岗看不清了,白色的衣袖都沾上了点点雨渍,宋亚轩静站在窗边,指尖轻擦着白雾,滴答滴答的雨点砸落。
他现在还会难过吗?
被雨浇灌的山头,淤泥沾满山坡,突如其来的大雨都伴随着风,山头的树被吹得左右摇晃,枝叶沙沙作响。
一行人撑着黑伞往上走,淤泥遍布干净的皮靴也毫不在意,众人在山头唯一长了鲜花的地方停下,跟前是一座小小的坟,被花团簇拥着,孤默又傲立。
被雨水不停冲刷的青石墓碑上,没有多余的刻印,只简单一个“渲”字。
男人抬手,众人弯腰往后退,连撑伞的人也不敢停留的离开,一瞬间空旷的环境只剩下滂沱大雨。
“阿渲···”
沙哑的嗓音在雨声中模糊不清,男人蹲下,黑西裤沾上雨水,瞬间湿了一大片,身上的制服也被浸湿,徽章都垂下。
他始终蹲着,指尖去轻触冰冷的墓碑上,那张永远定格住的笑脸。
“你知道吗?,我最近遇到了一个能让我开心的人了···”
男人轻笑,通红的眼眶微闭,泪水似乎混杂在了雨水中,他发丝淌着水,湿哒哒的黏在耳侧,雨滴顺着硬朗的棱角滑落。
“他很活泼,很容易害羞,他也和我一样有着不好的童年···”
嗓子仿佛糊了一层砂纸,尾音渐渐听不清,男人注视着那张黑白的照片,他永远只会笑,永远神情温柔,永远定格在了刘耀文的22岁。
“他和你很像,又不一样,他很依赖我,担心我,会让我注意安全,会等我回家···”
男人哽住了,身上的雨水越来越多,领口被泡得发起,银白色的扣子没有了光。
“你是无人比拟,他也是独一无二··”
刘耀文薄唇忽而抿上,堆积的淤泥已没到脚踝处,他眼睑微垂,下巴长出了细小的胡渣,嘴皮都微微打着颤。
男人的指尖,按在墓碑上轻触着那张笑脸,细细的勾勒着他的脸部轮廓,迟缓微前俯身,掌心支撑着,倚靠在冰冷的墓碑上。
“阿渲,你也希望我幸福的,对不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