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先生和未来小姐 9

—9—

        似乎是知道你们要出来拥抱自然，天气很给面子地晴朗无比。一切都很舒适，除了……

        你看着偶尔经过的遛狗的人们，身子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一个胖胖的女人从小道拐上来，在你身侧不远的位置与你们同向而行，手里牵着一只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犬。小家伙似乎很兴奋，闻闻这里、嗅嗅那里，拉着女主人不断往前方奔去。

        你几乎是动都不敢动，狗子经过你身旁的时候，你不着痕迹地躲藏到斯特兰奇身后。

斯特兰奇“怕狗？”

        斯特兰奇注意到你的异样，看了看旁边，很主动地隔在你和拉布拉多之间。

        女主人看着你小心翼翼的样子很友善地笑开：

女人“别怕小姑娘，Fred只是活泼了一些，它很乖的，从不咬人。”

       你从斯特兰奇身后露出一个脑袋来，犹豫地跟拉布拉多打着招呼：

你“真的？你、你好，Fred……”

        狗子看出了你和它打招呼的意图，立刻放弃了爪子下的小石头，汪汪叫着朝你奔过来。

        你吓得扭头就跑。

        背后是拉布拉多兴奋的叫声，你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跑出去，也顾不上跑到了哪条路，总之是一直到身后再也没有声音才停。终于前方开阔起来，一片草地出现在你面前。

        这一跑竟然直接跑到了绵羊草坪？你仔细分辨了一下狗子确实没有追上，总算弯下腰、拄着腿、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来。

斯特兰奇“你没事吧？”

        斯特兰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回过头，发现他也微微喘着，一脸关心地看着你。

        鸟儿啁啾啼鸣，知了缩羽振翅。之前还安静沉睡的森林似乎被你们两个不速之客惊扰，在晨光中缓缓苏醒。树上有小松鼠爬过，顺手丢下一个橡果。

        你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斯特兰奇“所以你是小时候被狗追过，现在才会怕？”

        斯特兰奇跟你并排坐在草坪上，很有兴致地探究起你的“光荣”事迹来。

        你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小时候因为顽皮，冲着爷爷家院里的黄狗丢过几次小木棍，导致自己腿上被咬了一口，连夜去打了狂犬疫苗——狗子用利齿给你上了很惨烈的一课，从此以后你见到狗全部躲着走。

斯特兰奇“遇到狗的时候记得不要跑，人越跑它们追得越欢。还有，不要长时间盯着它们的眼睛，它们会以为面前的人类有敌意和攻击性。”

        先生一边笑着一边很认真地提醒，眨了眨眼睛同你开了个小小玩笑：

斯特兰奇“我可不希望哪天因为这种事在医院见到你。”

        你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乖乖点头表示记住了。

        相比于国内只能看不能踩的景观草坪，国外的草种似乎更加结实抗压，足以让人们躺躺坐坐，或者让孩子们在上边开心打滚。你张开手臂呼吸了几口青草味的空气，满足地躺倒在草坪上。

        斯特兰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单手支撑在身后，侧过脸来看你。小姑娘抬起一只胳膊遮在脸上，微微眯着眼适应着逐渐晴好的光线。

        他低下头看了看，往你这边坐过来一些，刚好把你遮在他的影子里。

        你微微屏住了呼吸。

        你敢说这个场景你曾经想象过千万次，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成为现实，而且来得这么自然又迅速。此刻他离你不过一拳之距，逆着光与你四目相交；你能在他眼中看见那个小小的你，真实又生动。

        你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他的脸，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触电一样将手缩回，却好巧不巧地磕在了麻筋上，疼得你嗷地一声坐起身来。

        斯特兰奇表情瞬间变得异常古怪，像是忍着笑，却又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终于在看见你委屈巴巴的包子脸时大笑出声。

        麻意直接从手肘传到指尖，你呲着牙捂住小拇指，几乎是面带哀怨地瞪着他。

你“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笑……”

斯特兰奇“不笑了不笑了，”

        他努力咽下嘴角的笑意，举起双手来做投降状：

斯特兰奇“只是觉得你……”

你“怎么？”

你咬紧牙关。

斯特兰奇“没有，觉得你很可爱。”

        他又忍不住了，笑声再一次从那两片薄唇中溢出来。

        你颓丧地揉着指尖。可爱？估计是觉得你傻乎乎的很好笑吧。

        你又羞又忿，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旁边有两个小孩子慢慢挪腾过去，男孩看着兴奋的女孩，一脸小大人模样地教训着：

小男孩“有什么好看的，情侣打情骂俏罢了。”

        女孩疑惑地重复着：

小女孩“什么叫——打情骂俏？”

小男孩“就是……”

        男孩想了一下，跺了跺脚：

小男孩“哎，跟你解释不清楚。”

        你一边红了脸一边震惊：

你“现在的孩子懂这么多？？？”

        远处传来父亲呼唤孩子的声音，两个小孩子应了一声，叽叽喳喳地跑远了。

女人“Fred——”

        你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高喊着。拉布拉多似乎找到了一群友好同类，叫声越来越近，此起彼伏。

        斯特兰奇一把将你的身子扳向背对犬群的方向，刚刚还开怀大笑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他看着呼吸瞬间急促的你，语气轻柔地安抚着：

斯特兰奇“嘿，嘿，看着我，听我说——”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面前这个人，你只觉得心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你听见他的声音，努力地平复情绪，冲他点点头。他的脸凑近过来，带着一些担忧，用非常非常温柔的语气轻声安慰着。

        他在离你很近的地方停下，用那双清透如水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你。那样清澈的眼睛，像是玻璃珠子一般透亮，在阳光下散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明明是极浅的虹膜，却有如墨般深邃的瞳孔。你呆呆地眨着眼睛，几乎忘记了一切身外之物。

斯特兰奇“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小姑娘？”

        似乎以为你吓到一动不敢动，斯特兰奇直接凑到你的耳边，低沉又柔和的环绕立体声就这样突兀响起：

斯特兰奇“别怕，放轻松，跟着我的节奏，我说一、二、三，咱们就一起往前跑，好不好？”

        温热的吐息打在你的耳畔，你一瞬间感到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仿佛有电流从你的头顶一直穿行到脚下。风声鸟声蝉鸣声一下子沉寂下去，你的满心满脑都说着，完了，彻底栽了。

        你被耳边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他就像是塞壬海妖，说出的话自带空阔圣灵的音效；而你就是被海妖蛊惑的人，愿意将心脏剖开献上，任他采撷或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