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奉全在重庆府置备好食物和水,变出一台冷藏车,只用了三天多一点的时间就开回了京师。
谁也没想到田奉全能这么快回来。
当阮期娘带着天境和家仆们出门迎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满满的喜悦。
直到把田奉全从车上拉下来,众人才收起了喧闹。
田奉全两眼布满了血丝,又红又肿,就像两个怪物的眼睛。
他面无表情,身体都僵住了,任由大熊抱着扔回了卧房。
丧事是在田府办的。
一是歪毛本身也不是外人,田奉全从一开始就把他当成了兄弟。
二是怕四兄弟的老母亲知道,对她说是歪毛留在云南带兵了,省得这么大岁数人再受打击后有个好歹。
家里人都穿着素衣,唯独田奉全没有穿,他就是不想穿,不知道为什么。
超哥在灵前还礼,剩下两兄弟和家仆们在招呼来吊唁的宾客,娘俩也跟着忙活着。
只有田奉全目光呆滞的坐在一个角落里,不停地吃着冰镇过的橘子。
丫鬟剥出来一个,他就三两口吞下,也不分开,也不去掉橘子丝。
看着都快摞成小山的橘子皮,丫鬟都感觉到心疼,可阮期娘说没事,他心里有火,让他吃吧,等晚上胃难受的时候,有她陪着呢。
田奉全想哭,他羡慕超哥,羡慕大熊,羡慕姜维,羡慕阮期娘,羡慕天境,羡慕下人们,羡慕所有能哭出来的人们,真的羡慕。
可眼睛中只有干涩,泪水可能倒流进了心里。
来的人不多,有些只不过是给田奉全面子罢了,他们跟歪毛没有半毛钱交情。
田奉全吃完橘子就蜷缩在那里,桌子上的茶水点心,一口都没有动过,一动不动就像个雕像,直到宾客散去,还是一动未动。
阮期娘看着眼前傻子一样的田奉全,眼眶中的眼泪“哗”的一下又涌了出来,她想跟田奉全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最能说会道的歪毛死了,剩下拙嘴笨舌的三兄弟,他们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田奉全,一个个眼睛肿得通红的家伙,看了会田奉全,反身又去哭歪毛了。
“娘,你怎么来了?”超哥一声惊讶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娘。”
“娘。”
大熊和姜维赶紧上前搀扶这个有点怯懦却极度悲伤的老太太。
“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知道,要说小超去领兵打仗我都不信,何况是我家最胆小的老三。”老太太憋着嘴,任由二人搀扶到灵前。
“娘,我们不是故意骗您的。”超哥满脸都是泪水,赶紧冲老太太解释。
老太太伸手制止了超哥,只回了句“娘知道。”
轻抚歪毛脸庞枯槁的双手,带着颤抖,带着不舍,摸到下巴的时候还轻轻捏了捏,仿佛还觉得孩子们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
老太太没有哭,转身要走的时候,田奉全出现在她面前。
“娘,我错了。”田奉全跪倒在老太太脚前,不停地磕着头。
原本没有流泪的老太太瞬间老泪纵横,再也止不住那汹涌的眼泪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