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边还是黑的。群山的脊背重叠,地面上的人抬头望去皆是看不尽的山脉分支。
二爷终于埋葬好了黑马,他用鱼鳔刀挖了一个比较深的坑把马首简单埋了进去。红糜整理好驮包里的东西,发现里面有很多的草药丸,这种东西可以散毒活气,必要时吃一点垫肚子也没有多少残留药性。红糜给二爷几个,自己刚要背上包却被二爷拿走。
“你身体里的骨刺没拔出来之前还是不要有身体负重。万一以后因为这点小毛病做不了刺客……或者说影响你,那况玉可不会放过我。”二爷一只手拉住肩上包的带子,一只手交给红糜,这个胖子心还是挺细的,红糜可以走的快,但跌倒的话脖颈处的碎骨可能会再深入,他带着红糜走速度减慢好在不会再发生身体的进一步摧残。
“你身上还有刀吗?镖也算。”前进的路上二爷问红糜。
“舌刀都没了。”红糜说。
“嗯。”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还有刀子最好交给我,身上就一把刀……心里不踏实。”二爷说。
……红糜和胖子二爷不快不慢地赶路,她回头去看他们留下的脚印,差别就像一头犀牛带着一个小猫。
他们的火把已经燃尽,虽然驮包里还有燃烧材料,但天边逐渐边色的迹象让两人不打算点火,前面还不知何种情况,点着火赶路行踪隐秘形多少有点下降。
两个人走了半个时辰,天空在他们身后逐渐往“新一天”变化,二爷看了一眼后说再有一个半时辰天就亮了。
至此,一路无言。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旅人朋友,但能做旅人朋友的长期下来关系绝对亲密。红糜没有经历过近几天发生的种种事也没法判断,毕竟没有人能一直在雪地里陪着她。但她没有讨厌这几天见过的所有人,除了冰湖如上鬼魅神隐的女刺客……
二爷精神集中,伊吹法感知着周边,他身边的女孩神思飘游。离地近了二爷能清楚感知红糜的心跳,最初由悲伤到此刻平稳节奏花的时间不长不短,比心京城的以矫情为生的小姐们干脆多了。
也好,如果心脏长时间受消极情绪影响的话,它的功能是有所减弱的。二爷不清楚红糜心情的转变有没有受刺客训练影响。
身处两地的二爷和白莲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了同一句话:“那里,有人要过来了。”
只不过白莲这边走进二爷是不可能,二爷只有靠近他们。
远处的火把突然想获得了灯油一样,照亮了地面上跪着、躺着的人。
二爷和红糜看到前方骤然亮起的光时有一点迟疑,但光亮下的白莲和跪在雪上的绝美女人让赶来的二位心里迟疑消去,急忙赶到少公卿这里。
——
“少公卿安好?”二爷单膝跪地。
“你只是飞火门刺客,不必行礼。”这个女人说。
红糜第一次看到这位本应该死去的女人,传说里她是五岁就能值八百座城池的美丽潜力股,出生在皇后扎堆的大世家,出身的高贵就让她只能嫁给天下最强的英雄才没埋没美貌和身份。但九州战乱武帝天下破碎,这个女人应该死在那场战火里早转生了才对。如果有转生的话。
红糜也装模作样的弯腰行礼,她离开了飞火门按规矩是这里最没必要行礼的人,可红糜非常想仔细瞧一瞧少公卿,她借着弯腰再起身的时机,与少公卿眼神对在了一起——红糜眼睛里的少公卿是另一种美感,女人喜欢的容貌都和男人有区别,这一点让女人们更容易发觉到同性之间容貌的缺点。可面前这个女人甚至不能说成“女人”,她的脸整体轮廓还是十八九的少女轮廓,世间最美的青衣跟她比都显得老五岁。红糜与她对视眼神,少公卿上眼睑下垂,眼睛周围不知道为什么是淡粉红色,这种眼神很高级,红糜第一感觉她是涂的胭脂而不是伤心流泪哭红眼角。
红糜是个女人都差点愣住,何况那些男人?鼻子嘴巴的下巴跟自己都有点像,红糜自觉自己的皮肤没法跟她比,女人犀利的眼神在审视同性皮肤时格外敏锐,少公卿天生的血脉让她受到的太阳光都少地可怜,这就导致少公卿的皮肤颜色一致地白,那一点不突兀的质感全靠皮肤下面的血管在流,让其看起来不那么假。不然红糜看到皮肤这样完美的女人不禁要害怕了。
借着白莲小弟弟的火把,少公卿脸上染上一道暖而红的光。她挑逗兼规矩的可爱鼻子留下一道阴影在另一半脸颊上。红糜惊讶地说不出话,心说白莲这小屁孩怎么掌灯掌地这么好!美全让她一个人占去了。
少公卿披着的外衣和内里穿的绒裙都是千金如流水才能做出的衣裳,红糜一身干掉的血渍配上几件破衣服层层叠叠,在王女气场面前的少公卿身边妥像杀猪老板的闺女。
少公卿一直盯着红糜,直到她弯腰起身。
“我似乎见过……不,我们以前见过,对吗?”少公卿说。她的声音因为哭泣带一点沙哑,但红糜丝毫不觉得难听,嘶哑声调反而有种成熟女人关心小辈的错觉……红糜还在猜少公卿到底多少岁,刹那间没有回复少公卿,让她一个人就这样抬头看着红糜,等红糜的回话。
…“况玉有带过您去飞火山堂吗?可能就在那儿见过吧。”二爷赶忙说。
“我记得那也是冬天,雪也像这里一样厚。训练道场里都是和我一样年纪的小孩子。老师让我挑一个陪我过冬天解闷,可我看来看去都没找到一个女孩子。就从一家妓馆里买下了小茶。”
少公卿说。
二爷心说为什么你们女人在这个家伙面前都叫他“老师”?平常的那些小玉、哥哥、死人…都哪里去了?
二爷心里吐了一堆垃圾话,他去看那个小侍女,发现小茶手心压住的人的衣服看起来很像况玉。该死!二爷转到小茶身边,他离地上的半个尸体仔细看了给几遍后发现这个人真的是飞火门的头号刺客。
“我以为……”二爷结巴一句话托了十几秒:“刚开始……怎么会?这真的是他?”
说完就要翻况玉的身。
“不行的。”小茶双手强硬地放在况玉后背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刚才你们赶来的上一刻,血就流个不停,发现的时候不知道流了多久。里面插着的刀片刚开始还能看见,现在都看不见断面了。”小茶的手被二爷巨大的手掌拿开,二爷瞪大了眼睛,小茶的手心上的血已经不是红色了,深紫色的液体布满了她整个手心,乍一看还以为在玩紫色颜料。
“白小子拿火把近前来!”二爷大吼:“少公卿红糜还有你都转过头去!”胖子将况玉从地面上抱起再放在地上座着。二爷用自己身上的一块毛皮替老师擦干净脸上和脖子上的雪,整个面部布满紫色细纹的况玉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二爷也不敢对少公卿说什么,人家也没理由听他的话,之间在场的所有女孩都看着况玉吓人的脸一动不动。
“况玉!……”二爷对着老师的脸说。
“那断刀是……”二爷问小茶。
“马车外受的伤。”少公卿紧跟着二爷落下的话回答。
二爷从况玉腰间刀扣上找到了一把刀,弧形的样式排除了尺片的可能。
“那柄薄刀呢?”二爷问少公卿。
如果是尺片刀刃上的毒还有法解,如果不是,而是那个面谱人的毒……况玉凶多吉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