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霁远愣在原地。
风吹过,掀起青石板上的枯叶,翻滚几圈之后,停在陈霁远的脚边。
他移开视线,不再看胭脂眼中那抹另他不愉的坚定。
他开口,声音很低,隐约带着几分沙哑之意。
陈霁远姐,我并非眼瞎,看得出来你和李修缘如今的牵绊,只是我不想承认罢了,那个害你半生的人,害得我陈家人这几年家不像家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无论他有多爱你,他可以是你丈夫,但不会是我姐夫。
胭脂小霁……
陈霁远抬手,掌心停在胭脂面前,打断她的话。
陈霁远姐,我想静一静。
陈霁远转身离开,身形落寞。
胭脂上前两步,想要说些什么,檀口微张,却终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担忧地看着陈霁远的背影,好久好久。
有人搭上她的肩膀,她闻到了旁边人身上熟悉的木质清香,心下的慌张有一瞬间疏解。
她歪头靠在李修的怀中。
胭脂是我太逼迫他了。
李修缘抬手轻抚胭脂的头,将她往怀中紧了紧。
李修缘每个人都有执念,他走不出来,谁劝都没用。
除非他自己想明白。
胭脂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当初若非因为自己,她的家人也不会囿于痛苦愤怒中无法自拔,最终形成这样难以拔除的执念。
她眸光微动,似有晶莹在眼中回旋。
李修缘见状,心里一咯噔,赶紧安慰胭脂。
李修缘说来说去这件事由我而起,胭脂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小霁承认我这个姐夫!
胭脂抬眸,看着李修缘略带慌乱的眉眼,薄唇一抿,凑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
李修缘反应很快,回抱住他,掌心抚着她后颈,轻柔地给她安慰。
胭脂修缘,我想到一件事。
胭脂沉闷的声音从怀中传来,李修缘低头,胭脂从他怀中挣出来。
胭脂我刚刚如果没看错的话,小霁身上戾气有些重,我看他跟那个茶茶关系匪浅,莫不是跟这个有关?
说出来的时候,胭脂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昨晚那样的事,给她的震撼太大了。
李修缘放置在胭脂腰间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他开口回答胭脂的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李修缘我的这个小舅子,已经不简单了。
胭脂皱眉,眸中闪过一抹担忧,正待她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红焰抱着莫尘辛走了过来。
莫尘辛娘亲,吃饭啦!
莫尘辛从红焰的怀中挣扎下来,跑到胭脂和李修缘面前,仰头看他们,目光清亮。
莫尘辛爹爹,你都抱娘亲这么久了,是不是该我抱了?
这臭小子,哪有跟老子抢老婆的?
胭脂笑笑,退开一步完全脱离李修缘的怀抱,弯腰一把将莫尘辛抱起来。
胭脂好,娘亲抱尘辛。
莫尘辛故意歪头,不看李修缘投过来的恼怒视线。他趴在胭脂的肩上,刚想说什么,眼睛一尖,看到了胭脂脖子上的小红痕。
一张小脸瞬间充满了担忧。
莫尘辛娘亲,你是不是被蚊子咬了?这里红红的。
胭脂微怔,下一瞬脸瞬间爆红。
她一把将莫尘辛塞到李修缘的怀里,捂着脖子恼羞地瞪了李修缘一眼,转身跑开。
莫尘辛娘亲?
莫尘辛偏头,与自家爹爹大眼瞪小眼,他天真单纯,还读不懂自家爹爹眼中的揶揄。
莫尘辛爹爹,娘亲被蚊子咬了肯定很疼很痒,娘亲应该回房间上药去了,我们去找她吧。
李修缘嘴角扯了扯。
什么蚊子?
你爹爹可不是蚊子。
红焰放心吧尘辛,你娘亲会消灭那只蚊子,叔叔这里有一瓶药,你给娘亲送去吧。
红焰戏谑的目光略过李修缘,落到莫尘辛的身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药瓶,递了过去。
莫尘辛这药娘亲涂了之后就会好吗?
红焰会的。
莫尘辛谢谢红焰叔叔!
莫尘辛开心地笑着,从李修缘怀中挣脱下地,朝着胭脂离开的方向追去。
红焰看着道济,轻嗤一声。
红焰人类都说养儿防老,看来是真的,尘辛比你这个做丈夫的更疼人。
李修缘白了红焰一眼。
李修缘少废话,把尘辛支开,想说什么?
红焰瞥他一眼,转开视线,偏身往陈霁远离开的方向看去。
红焰陈霁远身上有妖气,而且越来越重,你不会没有发现。
闻言,李修缘也沉下了脸,也偏身看向陈霁远离开的方向,满目严肃。
李修缘陈霁远回来也没几天的时间,他一直在家,按理说不应该。
红焰陈府没有妖怪出没,我确认这几天陈霁远没有跟妖魔接触,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他情绪波动时,身上妖气更甚。
这点李修缘也看出来了。
无论是爹娘刚承认他这个女婿时,还是刚刚陈霁远与胭脂打斗时,那阵若隐若现的妖气,都有显露。
李修缘这件事跟茶山有关,红焰,你去临天界走一趟,请临天界的主人到凡间走一趟。
做了多年轮王,李修缘使唤起人来可是轻车熟路。
旁边的红焰就不乐意了。
红焰少在这里指使我做事,我不是你的手下,更不是灵隐寺那帮人!
李修缘凉凉的眸子扫向他,想了想开口。
李修缘也是,你也请不动临天界的主人,还是我亲自出马吧。
说着李修缘就要走,被红焰用力拦下。
红焰李修缘你瞧不起谁?区区临天界的人,我会请不动?你给我等着!
语罢,红焰狠狠瞪了李修缘一眼,红光一闪,他消失在了原地。
李修缘拍拍手掌,看着红焰离开的地方,面上带着十足的得意。
还是激将法好用。
李修缘小样儿,跟我斗?激不死你!
他转身离开。
风吹过,庭院中落叶翻滚,在地上划过一道弧线。
嫩绿的茶叶躺在枯叶边,死寂中唯一的一点鲜活,在春天来时,终于有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