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报应16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醒来的不只是精神抖擞的食物，还有胭脂。

胭脂睁开双眼，躺在床上盯着屋顶很久，眼中充满着迷茫，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那个金甲老头，只是这次他不再是金甲加身，而是素袍穿着，他慈祥地看着她，眼里依旧带着她看不懂的穿透力，像是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一样。

她并不讨厌这个眼神，甚至看到老人的时候会感到亲切，直觉告诉她，她和这个老人有渊源，但至于是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她问过道济，可是道济什么也算不出，所以这个谜需要她自己解开。

内心挣扎了几下，虽然不想动，但她还是缓缓起身了。

老人胭脂啊，你知道吗，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个圆，兜兜转转总会回到起点，只是回到起点后是否愿意改变便是那个人的意愿。

老人摸着胡须，他的咬字清晰有力，但胭脂听不太懂他的意思。

老人你既愿意坚持，又为何不勇敢呢？

胭脂穿着衣衫，老人的话回荡在脑海里，她只是不愿再让李修缘为难了，看得出来作为道济，他要快乐得多。

老人你有没有想过，你认定的结局是错的呢？

胭脂轻轻一笑，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奢望了，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穿上鞋子，胭脂抬步往外走去，此时的天还未大亮，只一缕阳光洒在地上，独属于清晨的空气清晰地刺激着胭脂的神经，胭脂吸了口气，感觉精神不少。

在梦中，老人跟她说。

老人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可以早点起床，到灵隐寺外面走走。

这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从老人口中说出来就变得不平常了，胭脂扬起了嘴角，这不是明确的提示我出去一趟吗！

清晨的阳光不足以点亮整个大地，但与落日黄昏时的光不一样，傍晚的光让人的眼睛看向黑暗，清晨的光让人的眼睛看向光明。

胭脂在房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去打扰道济的美梦，毕竟自己就出去一会儿，况且这个老人让她愿意信任他。

再一次出现在灵隐寺大门口，胭脂心中五味杂陈，当初她也曾怀着憎恨的心绪来到这里，用行动侮辱过这庄严的庙宇，如今又以弱小的姿态寄居于这座寺庙内，这难道就是老人口中的圆吗？那她又该做什么选择呢？

她晃了晃脑袋，算了，想太多的话心里又得堵一阵子，况且这种耗费脑力的事于现在的她而言，确实是一种折磨，她揉了揉太阳穴，等那一阵疼痛过后再次迈步，向外走去。

道路两旁的植被上有晶莹剔透的露珠，它折射着太阳透露下来的光，一闪一闪的，胭脂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果真，亮亮的东西对女生最有吸引力。

胭脂蹲下身，用左手食指接住顺着嫩叶往下掉的露珠，露珠的凉意顺着她的指尖直击心脏，胭脂开心地笑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这是胭脂从小就喜欢的感觉，她喜欢在清晨用手指接住从绿叶上滚落下来的露珠，让它带着的冰冷直击心脏，这样可以让她一整天都这么地精神。

胭脂原来时间真的可以过得这样快。

胭脂不自觉地感叹道。

回不去的是当初，躲不过的是离别，念不得的是未来。

兜兜转转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对胭脂来说却恍若隔世，如今小棠走了，家里回不去，世上待不久，若说此番经历确实是不痛快的，但是在她心里却无后悔之感，这便是独属于她胭脂的一份执着吧。

站起身来，胭脂看向东方的太阳，已经出来大半个身子了，她无趣地走着，也不知道出来要做什么，还是她会错了老人家的意？不过也还好，总的还可以出来溜达溜达。

咚！咚！咚……

灵隐寺的钟声响起来了，在外面晃哒的胭脂也觉得差不多了，她已经确定了会错老人的意了，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我安慰着。

胭脂托老人家的福，我可以出门走走！

一边自言安抚，一边往回走去。

她刻意放缓步伐，一边走一边感受空气中都带着的安宁，她依稀能听见寺庙内和尚们稀稀疏疏跑步的声音，他们会在钟声响起时起床，迅速穿戴好后到大殿内诵经。

当然，她知道，道济不会在他们的行列中！因为在她在的这段时间内，都没有看到过道济诵经的身影。

胭脂进入灵隐寺，关上厚重的木门后，灵隐寺外便出现一白衣女子，她就是昨日于破庙中与老人会面的美丽女子，此时的她笑着，眼中晶莹的闪着光，时隔多年见故人，故人很好，脸上的笑容很真实，故人很不好，身上带着的伤痛很沉重。

女子就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转身消失于原地。

道济没有睡懒觉，钟声响起后他就醒了，其实从胭脂来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睡过懒觉，一是睡不好，二是舍不得睡。

他踏出房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院子里看向天空。

道济这伏虎这脚力怎的这么慢呢？

道济这是心里着急便找发泄道具，其实伏虎并不慢，只是道济忘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也不知道胭脂起没起，昨天她早起听了小沙弥们诵经，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去。

道济去大殿看看吧！

说完便挥着葵扇向外走去，但还没出院门，道济便感觉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也就那么一瞬间,那股气息便不见了,道济一手叉腰,一手拿着葵扇轻拍额头。

道济难道我最近精神恍惚了?

向四周望了一会儿,道济便摇摇头走出院门。

在大殿看到道济把胭脂惊着了，看了眼天空，默默地辨了下方位。

胭脂今天太阳是从东方升起的没错儿啊！

胭脂一边嘀咕一边朝着道济那个方向走去。

本来还在感叹胭脂起得太早的道济听到胭脂小声嘀咕的话，嘴角抽了抽，我在你心里到底留下了什么印象？至于这样惊讶吗？

胭脂你做噩梦啦？怎么起这么早？

走到道济面前，胭脂第一句话便是问出自己内心的疑惑。

道济说什么呢，我不做梦的。

道济无奈地说道。

胭脂摸了摸鼻子，轻哼了两声掩饰尴尬，她才想起，神仙是不做梦的，如果做梦的话就是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今天早上胭脂起得很早，但是她的脸色却一点也不显疲惫，看着还挺精神的，道济扬了扬嘴角。

道济看来你休息得挺好的。

胭脂是挺好的。

道济你起这么早就为了到大殿门前修身养性？

胭脂白了道济一眼，想起自己误解了老人的话，还真的出门赴会，只觉得好糗。

胭脂我这性子还需要修养吗？

道济差点喷出来，不过还是忍住了。

道济胭脂啊，你学我什么不好，怎么学我的自恋了呢？

看着他一副忍着笑的样子，胭脂还是把身子偏过去了，眼不见，心静！

道济忍住逗弄胭脂的心情，背着手走到偏过身子的胭脂面前，一副大人审讯小孩的姿态。

道济说吧，你刚刚干嘛去了。

胭脂看着道济，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实则慌乱，突然发现这样的道济有点可怕。

也不是说道济有多厉害，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她的很多小习惯都在他的脑海中扎根，比如刚刚她回答他的话时，右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左手的食指，这是她不想说某些事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胭脂垂下脑袋，右手摸着左手食指，这种事说出来好糗，她又抬眼看了眼道济，见道济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就觉得如果不说的话好像这事儿就没完了。

所以胭脂就将今早的事缓缓道来，她没想过要隐瞒什么，所以全盘托出。

听胭脂说完后，道济便缓缓收起了笑容，就这样看着胭脂，本来觉得说出来也没那种窘迫感的胭脂竟被他盯得发毛，对了，之前答应过他出寺门要带着他的，今早上她也想过找他的……

胭脂额……那个……

胭脂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儿，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就这一次，而且她没出什么事，也没多大点儿事，或许他还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所以这件事情翻篇也会很快的。

胭脂你觉得那个老人家是什么来头？

调整好自己的胭脂便开始问道济，其实也是将话头放到这个点上，让道济可以忽略她出门的事。

道济这老头的来头我不知道，但你这势头确实是在猛涨啊！

看着胭脂从局促到自我平复，道济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气，她没把他的话、她的安危放在心上！

胭脂心里咯噔一声，看他脸色如常，怎么说的话这么有气势呢？生气了？

胭脂往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这段经念完了就结束去吃早饭了。

道济胭脂啊～

在胭脂开口之前道济抢先开了口，看着胭脂有些慌乱的眼神，他还是有些心软，好像吓着她了。

虽然道济放软了声音，但胭脂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他生气，可是事情都发生了还要她怎么办嘛。

胭脂你生气了？

胭脂小心翼翼的问道。

道济你说呢？

道济被气笑了，但他还是舍不得对胭脂发脾气。

道济胭脂啊，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的话，不管什么时候，你要做任何事我都会陪着你，如今的大鹏已经不可小觑，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刚刚听胭脂说她出了灵隐寺，道济的心跳都漏了一个空档。

昨日胭脂苍白的脸还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没有勇气再去感受那一刻的难受，所以，今天胭脂独自出门的行为让他担忧之中又生出一股无力感，他算不出来的胭脂的任何事，如果胭脂出事他也不能第一时间找到她，这种挫败感是他不曾有过的。

胭脂低头咬着唇，一副受教育的乖巧模样又让道济无可奈何。

道济这次就先原谅你，若下次再犯…

胭脂不会再犯啦！

胭脂立马保证，看着道济露出洁白的牙齿，让道济忍俊不禁。

道济走吧，吃饭去。

胭脂用力地点了下头，率先转身迈出步伐朝食堂走去，像是逃跑似的，道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是非对错的界限是什么？我们平常的是非观就是一个完全的标准吗？或许你认为是的，但是在相爱的人之间，是非观无非于对对方的好坏处，若威胁到对方的生活与生命，那这件事再有理，在他眼里都是错的。

老人可是，你到现在都不能承认，你爱她。

隐身于离刚刚二人位置不远处的老人摸了摸胡子，微微叹息道。

老人你终究没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