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报应10

胭脂边跑边擦着泪水，奈何止不住。

胭脂柳茹姑娘请留步。

她在寺门口追上了柳茹。

柳茹听见胭脂声音便好奇地转过身来，以为胭脂有什么事，然而回头印入她眼中的便是胭脂满脸的泪水，她吃了一惊。

柳茹胭脂姑娘，你……

胭脂柳姑娘！

胭脂打断了柳茹的话。

胭脂这个锦囊，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看着胭脂手中的锦囊，柳茹才反应过来，小棠的遗物胭脂怎会不认得？如今小棠与世长辞，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柳茹胭脂姑娘，小棠姑娘于我妹妹有救命之恩，这个锦囊是小棠姑娘留下的。

柳茹如实说道。

胭脂随手抹了眼泪，侧过头眨了眨眼，努力止住泪水，颤抖着声音问道。

胭脂柳姑娘，今早你找我所谓何事？你怎么知道我在灵隐寺？

柳茹没想到她转了个话题，愣了一秒钟便惭愧地低下了脑袋。

柳茹胭脂姑娘，我……

柳茹不知该如何开口，今早她还差点害了眼前这位姑娘，刚才面对胭脂的时候她都努力保持平静，如今被当面质问，她更是惭愧地无地自容，但是她必须得为自己所犯的错负责啊。

柳茹提着裙摆，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如意小姐！

如意在身后瞪大了眼。

胭脂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后急忙上前欲扶她起来。

胭脂柳姑娘这是干什么？

广亮必清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柳茹跪下的模样，两人也是吃了一大惊，定定地站在一旁，这两人之间不过两面之缘，何至于到了下跪的交情？

柳茹拂开胭脂的手，充满歉意地说道。

柳茹胭脂姑娘，我对不起你。

胭脂没办法将她拉起，便侧过身子不面对柳茹的跪拜。

胭脂柳姑娘何出此言？

她一早就觉得柳茹不像奸邪之人，如今她一道歉，胭脂便认定了心中的想法。

柳茹犹豫了一下遂开了口，将事情大致地跟胭脂讲述了一遍。

柳茹对不起，我为了一己之私险些伤害了你，我实在是罪大恶极！

胭脂轻笑，转身将柳茹扶了起来。

柳茹眼中水雾累积，却不见泪珠滚落，显然是努力控制不让它落下，此时胭脂一笑她竟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胭脂的力道站了起来。

胭脂柳姑娘此话严重了，纵使有所犹疑，你最后不还是没有下手？你本心良善，我怎会怪你？

胭脂的眼睛红红的，在那张惨白的脸上异常突兀。

看着胭脂的面容，柳茹没忍住，不禁留下了眼泪。

柳茹若非圣僧阻拦，恐怕我已经得手了，对不起。

如今除了一句对不起，她都不知该为眼前这位女子做些什么。

眼前这个女孩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承受了这两难抉择，胭脂不禁有些心疼她，抬手为她拭去泪水。

胭脂总归没有多大的事，你不必介怀，若你还是心觉歉意，那便同我说说小棠的事吧。

柳茹袖子里的双手微微颤抖，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从三妹失踪到现在，纵使再大的委屈她也没落泪半滴，她是家中长女，上孝父母，下顾妹妹，她将所有的事放在心里，不让亲人忧心，如今胭脂却像姐姐一样为她拭泪，仿佛有了依靠般，让她不禁想要在这支柱下将心里压抑的情绪倾泻出来。

胭脂不再开口，只从袖中拿出一方白色丝巾，为柳茹擦着泪水，她当柳茹是因为今日之事愧疚至极才这般难受，眼前的姑娘也只是刚过及笄之岁的小女孩罢了，心中委屈难受也是正常之事，哭一场对她还是有好处的。

今日香客少，又临近午时，灵隐寺便是静谧万分，门口柳茹啜泣之声不大，却也是这安静之处唯一的闹声，但众人都没有开口打断，事逢人，人断事，总有解不开的难题，大哭一场，哭出心底积压已久的杂物，回过头来或许能找到另有一条通路。

不知过了多久，柳茹不再哭泣，胭脂的手绢已经被泪水沾满，湿哒哒仿佛要滴出水般。

柳茹一个月前我和我妹妹出门游玩，我三妹妹柳絮突然倒地不省人事，而且没了脉搏与心跳，像是……像是死了一般。

说到这儿柳茹依旧心惊。

柳茹我们去医馆，大夫说絮儿已死，我们怎么能相信，好好的一个人，前一刻还精神饱满有说有笑的，下一刻怎地突然去世？我便没控制住情绪与那大夫争吵了几句，小棠姑娘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胭脂认真地听着，脑海中浮现的是小棠清丽的身影。

柳茹小棠姑娘看了一眼絮儿，说絮儿没死，她有办法救她，然后也没问我们意见，就走向絮儿为她诊治，不一会儿絮儿便醒了过来。我很感谢小棠姑娘的救命之恩，便要以金银答谢，但她拒绝了，并说救下絮儿只是顺手之事，若不是为她家老爷夫人去那儿置办衣物也无缘相救，她只让我答应日后无论絮儿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来找圣僧，我虽不解，但想到是小棠救醒了絮儿，便想着她应该有她的道理，便答应了。后来……

说到这儿，柳茹看了眼胭脂，小心翼翼地说道。

柳茹后来，也就是前几天的事，絮儿突然失踪，我想找小棠姑娘帮忙，便去陈府寻她，没想到陈府挂着白帆，他们说小棠去了……

胭脂眨眨眼，转动着眼珠，防止眼泪掉落，事到如今，她依旧对小棠的死心生自责，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柳茹胭脂姑娘？

胭脂稳了稳心神，压下心中强烈的难过，她看了看柳茹，又低头看着手中那个锦囊。

胭脂小棠是我的贴身丫鬟，但我们情如姐妹，这个锦囊便是我亲手为她绣的。

柳茹早已猜到胭脂和小棠的关系，心中并无惊讶。

胭脂柳姑娘，这个锦囊真的是小棠亲手给令妹的？

胭脂看着锦囊，她知小棠一直很珍惜这个锦囊，断不会将它随手赠给一个陌生人的。

柳茹是的，这个锦囊是小棠姑娘给絮儿的，絮儿失踪前给了言家大公子言舒，小棠姑娘曾说打开锦囊之时便是一切结束之时。

柳茹将言舒的话转告给胭脂，抿了抿嘴，又道。

柳茹言公子与絮儿情投意合，如今却……

胭脂此刻思绪混乱，身体因今日的变故早已虚弱不堪，撑到此时已是不易，脑中又思考着小棠的事，柳絮的事，修缘的事，混乱不已，脸上更是惨白无色，以至于柳茹后面的话她也没甚听进去。

待她反应过来时四周一片安静，周围的人都是担心的目光，连柳茹身后的小丫鬟也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她。

广亮胭脂姑娘？你还好吗？

广亮和必清是知道胭脂受伤的事的，见胭脂惨白着一张脸，毫无血色，便也担忧无比。

勉强撑住了突如其来的眩晕，胭脂淡然一笑。

胭脂我没事儿，只是有些伤神罢，我且休息下就没事儿了，谢谢你们的关心，柳姑娘，恕我不能久陪了。

柳茹那，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看着胭脂的样子，虚弱得仿佛一碰就倒，柳茹心中担忧着，却又不能做些什么，只能嘱咐一句。

胭脂点了点头便向寺内走去，广亮和必清也很担心胭脂的情况，便向柳茹打了个招呼跟着胭脂走去。

如意小姐？

如意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自家小姐，她家小姐正看着胭脂离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担忧，小姐内心纯良，菩萨心肠，此刻定是愧疚丛生、难过无比。

柳茹回过神来，看了眼如意，知她担心自己，便摇摇头笑道。

柳茹我没事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