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喝药

回头崖边，大鹏站在崖上眯着眼看向崖底，当初他就是在这儿将胭脂救了上来。

他听她说着自己悲惨的遭遇，因跟着佛祖修行了几千年，他心中的慈悲之心未泯，纵然下凡是因嫉妒降龙得佛祖的宠爱，却没有完全丧失本心，怜悯之心未裂，不然他也不会去救下一个与他无关紧要的凡间之人。

他救下胭脂后便将她收入自己门下做自己坐下的大弟子，当然她也是他收的唯一一个徒弟，只是没想到，最后他这个唯一的徒弟竟也是为了降龙而背叛他，他心中除了愤怒，更夹杂着嫉妒。

降龙！好像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佛祖偏袒他，佛界的每一尊佛都向着他，现在，就连他唯一的徒儿也为他背叛师门，甚至甘愿为他去死，凭什么！凭什么降龙有让人偏袒的权利！

嫉妒冲撞着大鹏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的双眼慢慢变得通红。

回头崖上，黑云压过来，仿佛要吞噬整个峭壁，狂风夹杂着地上的碎石在半空中旋动，围绕在大鹏身边，一寸一寸刮着他的肌肤，一会儿，他黑色的羽毛随着脱离身体的肉屑跟着狂风舞动，大鹏身上鲜血淋漓。

不够，还不够！

为什么？他跟在佛祖身边几千年，潜心修炼，苦心钻研，竟抵不过整日嬉皮笑脸的降龙？他不服！到了人间也是，除了天上的那些人，连白雪白灵都因为他背叛师门，更可恶的是胭脂，为了降龙与自己作对，他不甘。

大鹏啊！！！！！

大鹏愤怒地大叫，回头崖上一片怒号，这是来自鹰的愤怒。

黑云越来越近，石头越来越疯狂，大鹏身上的羽毛跟着石头转动，一圈一圈，最后竟与石头融在一起，变成一根根极其坚硬的石羽毛。

黑云继续逼近，大鹏的怒号没有停止，石羽毛依旧转动着，一圈一圈，绕着大鹏转动，最后竟一根根陷入皮肉里，与大鹏的身体融为一体。

大鹏啊！

随着一声嘶吼绕于崖间，狂风逐渐消退，黑云也渐渐消散，回头崖逐渐恢复平静。

大鹏双眼紧闭，拳头紧握，周身黑气缭绕，一席黑红色的石羽毛被收进体内，草屑在空中缓缓落下，攸然，大鹏睁开双眼，漆黑的双眸变成了血红色，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

大鹏哈哈哈哈！胭脂，背叛我的人，可没有好下场！

随即大鹏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颔首，化作一团黑气，向远方飞去。

道济阿嚏！

正在厨房煎药的道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开始掐算，突然，他的大拇指停在中指的第二指节上，眉头皱紧，这个大鹏真是个麻烦精啊。

道济算了，先不管他，等这一个月过后再好好找他算算账。

不管怎样，这一个月内，他不能有所懈怠，大鹏的目标如今放在胭脂身上，他不能离开胭脂太远。

道济将扇子插于后背上，将药倒进碗里，然后将手伸进百宝袋里开始搜搜翻翻。

道济嘿嘿，终于找到了。

他咧嘴一笑，手伸出来摊开手掌，一株仙气缭绕的白莲落入他的手中。

道济你可是最好的补药啊！怎么可以少了你呢~

这是天池中的白莲，要问他怎么有的，那就是佛曰：不可说了。

他摘下一片花瓣放进药碗，白色的花瓣瞬间溶于药中，道济收起剩余的花朵，将药碗放在一旁装着白粥的托盘中端起，转身迈出厨房，算算时间胭脂差不多也该醒了。

这边胭脂睁开双眼，一阵眩晕袭感来，她闭上眼缓了缓，感受到全身意识都清醒过来之后，她便再次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此时已近黄昏，红霞已经布满天空，禅房内也被红色渲染得昏暗了些许。

胭脂打开房门，只见小院内布满红光，并不刺眼的光亮让她感觉好亲切，仿佛许久不曾这样地享受黄昏。

她曾经在无心洞的时候一心只想着修炼，那时的她眼中布满阴翳，根本看不到任何色彩，后来在天上疗伤，更是无心欣赏房门外的一切，这样想来，再看这片红霞的时候已是数载之后了，年少的她对着红霞并不觉着新奇，只觉得它很漂亮，也很决绝，红霞过后就是黑暗，黑暗过后又是一日归去，时辰不过一日十二，人生数载，又能荒废多少个时辰呢？

胭脂微微笑着，多久不曾这么清闲了，得亏自己醒来了，否则岂不错过了这么美好的时光。

想起刚刚的梦，那位一身金甲的老人带着慈祥的语气。

老人汝之一生，可谓痛哉。与其此时了断，不如另寻良道，如何？

老人汝心之所忧，亦是吾之由之所至，汝只管坚持，一切自有定法，如何？

老人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她的心里确实动容了，只管坚持，只要坚持就行了吗？不知为何，她很愿意相信这位老人，如果有一份希望握于手中，只要坚持便得圆满，那她有什么拼不起的？如果结果……

道济胭脂！

胭脂转过头，看着道济走过来，一步一步都走在她的心尖上，邋遢的身影依旧掩盖不了他的光芒，他就是她胭脂心中唯一的光芒，她始终是放不下他，梦里决绝的话说出时她也以为自己完全可以放下了，可是可以和放下本就是两种结局，就让她再执着一回吧。

胭脂朝着道济笑了笑，等道济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托盘里的是药吗？

看着胭脂的目光，道济笑了笑。

道济你的身子很虚弱，还是补补的好，这是补药，不过你得先把这粥吃了，先垫垫肚子再喝药。

胭脂哭笑不得，深闺之时都不曾喝过几碗药，更不用说入魔过后的事儿了，连药罐儿都没见过，这样想来， 这药也挺值得让人怀念的，只是，当这药香飘进鼻腔的时候，还是不免排斥。

胭脂一定要喝药吗？我好久没喝过药了，喝起来肯定更苦……

胭脂有些为难地看着道济。

道济被胭脂的反应逗到了。

道济怎么胭脂，你还害怕喝药呢！

看着道济憋笑的一副模样，胭脂心底不免涌出一股拍他一掌的冲动，但好在善良的胭脂压下了那股冲动，或许也是因为后背隐隐作痛也未可知……

胭脂谁怕了！

胭脂轻哼一声，身子一侧向旁边的石桌走过去，坐在凳子上，看着道济。

胭脂我先垫垫肚子。

此时的道济心里挺愉快的，不掩开心地走过去，将托盘放下，端起粥递给胭脂。

道济陈小姐请！

胭脂接过粥，思绪复杂地开始进食，不过……这粥还不错，软软糯糯的，还有些甜味儿，很好。

而道济呢则坐在一旁看着胭脂，此刻的安宁真的是来之不易，胭脂啊，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胭脂有些小别扭，道济就这样看着她吃东西让她有些不自在，更何况她还盼望他离开一下呢。

胭脂那个，你没事儿干了吗？

胭脂放慢了进食的速度，用勺子搅了搅，顺便看了一眼道济。

道济我一天到晚都很闲的，有什么事儿可做？

道济豪不羞愧地道。

胭脂你就不去看看你徒弟练功？或者在寺里帮帮忙什么的？

胭脂已经习惯了李修缘的耍无赖，对这种话已经有足够的抵抗力了。

道济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我总盯着那两个傻小子也不行啊，至于这寺里的事儿吧，有胖师兄在呢，我就不瞎掺和了。

道济看了看碗里的药，偷偷地施法维持了药的温度，胭脂现在居然有撵他走的念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药啊，你说说你，我要怎么评价你呢，说你好呢，你又是救命的玩意儿，说你坏呢，你又是让我被嫌弃的开端，哎~

胭脂看了他一眼，微叹了口气，真的不能对他动小心思啊。

她放下手中的碗，认命似的端起那碗药。

胭脂看着就苦……

不免小声抱怨了一句，黑乎乎的样子，让胭脂想起了她小时候喝药的场景，也是一碗黑乎乎的液体，伴随着要命的味道，让她生不如死。

道济抿着嘴憋笑，看着胭脂一脸不情愿的端起那碗药，还小声的抱怨，最后还是皱着眉头，认命似的仰头痛饮，不过刚喝了一口就马上移开了药碗，他觉得十分好笑，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可爱呢。

道济低头微扬嘴角，将手伸进百宝袋中拿出一小袋油纸包着的蜜饯递过去。

道济喏，这是我从小白兔那儿抢来的。

胭脂紧皱眉头，不就受个伤嘛，怎么要遭受如此大罪！看着道济递过来的东西，她下意识的认为是蜜饯，接过来打开看后，还真是！这可是救命的宝贝呢。。。

放了一块在口中，虽然还是难掩口中的味道，但是比喝药好，起码是甜的。

道济伸手拿过她手中剩下的蜜饯，嘴里还威胁道。

道济吃完这块蜜饯就得乖乖把药喝完，否则就别吃了。

胭脂那行，我不吃蜜饯了。

胭脂站起身来。

胭脂我睡得太久了，趁着夕阳无限，我在寺里走走好了。

说完就抬脚向外走去。

道济没想到胭脂会来这一招，愣了愣神，然后快速反应过来。

道济哎！等等！

他端起药迅速追了上去，胭脂停下脚步，认命似的皱眉，就知道会是这样。

道济你变坏了胭脂~

道济说着便将药碗递了过去，胭脂认命地接过药，仿佛做好了心理建设般一饮而尽，然后夺过道济手中的蜜饯，皱着眉头吃了一块，这药真的很苦。

看着胭脂乖乖地喝完了药，道济笑着将空碗结果向后一丢。

道济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走吧胭脂，我带你逛逛这灵隐寺！

胭脂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别过头向前走去。

道济哎胭脂，等等我啊！

道济立马跟了上去，而后面的空碗稳稳落于石桌上的托盘内，可能等下有个善良的小和尚会来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