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去到那牢房里么,自然是环境不佳的。
一股霉味混杂着血腥气和汗臭味蒸腾着,乍一闻真的差点连隔夜饭都呕出来。
地上时不时蹿出些鼠蚁,肥头大耳的,竟比外头的大是一倍有余。还有那些关在牢里百无聊赖的犯人,扒着栅栏露出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饶是绣珠前世见多识广,也从未来过这样可怖阴森的地方,心里扑扑乱跳,只能拿着手绢捂住口鼻,目不斜视地跟着狱卒一顿暴走。
还好周易跟着她一起来,默默挡在她前面,替她遮去了不少探究的眼神。
也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到了最深处一间,此处扫撒得比旁的隔间能好些,里头也宽敞,放得下一桌两椅,且四下里只关了顾江云一个,看来是特意安排的了。
狱卒默默点上灯,交代了几句,就打开了牢门,将绣珠和周易两人送了进去,大锁一落,说是过上一刻钟便回来。
牢里的顾江云自占了一把椅子,坐得十分端正,衣裳虽破烂但依旧穿得仔仔细细,仿佛他还是那个受人追捧的盐商之子。
真是做戏做到了骨子里。
一时间三人各怀心思,竟都无人开口。顾江云忽地抬起头,盯着绣珠,良久长叹一声:“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真是笑话,一个骗子,还想要什么结果?
“顾。。公子有话就直说罢,都这个时候了,就不用做戏了。” 绣珠心里怨怼,对他说话时自然也毫不客气。
没有这个人,她此刻怕是正在家中悠闲度日,吃好的喝好的,哪用得着在这里受罪?
顾江云脸皮一向厚,少女的这点言语攻击在他这儿根本不成气候:“让姑娘跑一趟,确实是我唐突,但有些话,确实是只愿对姑娘说。”
“你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么。”
“其实这小半辈子,我编了无数谎话,捏造了许多个出身。。。我从未曾真正坦白过。”
开始的时候,说谎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之后呢?有了野心,有了欲望,而谎言和虚假,能帮助他实现这些。
对女人的甜言蜜语,对男人的虚以委蛇,对上不卑不亢,对下温和自持。
这些他都做的很好,好到无人识破。但是今天,他却想做一回自己了。
“其实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应当也想明白了很多,,包括你哥哥,你弟弟的那些事情,其实都是我干的。”
周易和绣珠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此人竟然在背后做了这样多的手脚。。
顾江云看着二人的脸色,似乎内心某种恶趣味被满足了,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对了,还有那个白清嘉,其实也是我的棋子。”
“真是抱歉,你家里的一切祸根,都在我这儿啊。”
这人的话宛如一口大钟,罩在绣珠头上,一下下猛击着她的大脑,叫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可那罪魁祸首却悠然自得,一句句往外吐着惊雷:“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们家么?其实很多年前,也算是你家救过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