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学府是我多方托人打听过的,是我们市里最好的,也是最适合你的学府,能进去的都是最顶尖最优秀的学生,当然许多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也喜欢把自己的孩子往里面送。不止是因为学习,更是因为人脉与圈层。当然,他们的教学能力也是一流的,不过里面也有很多贵族子弟,经常讨论一些专业的问题,你也可以进去跟他们一起讨论讨论,等以后我不在了,你也可以一直像这样下去。“刚说完这话苏渚就后悔了。
果然,话音刚落安弥一就直愣愣地望着自己“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呢?为什么你会不在呢?“一字一顿。
久久地沉默,久久地注视。
苏渚没讲话,安弥一从秋千上下来独自进入房间。
谁也不知道她那时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去问出这句话的,谁也不知道苏渚所讲的话在她心中掀起了怎样一种汹涌。
流浪猫在墙外喵喵的叫着。
远处有野狗的低吠。
下午苏渚去叫安弥一下楼吃饭,安弥一也静悄悄的,房门紧闭。
安弥一每次受了委屈都会这样,只要难过了,酒精永远是好的麻醉剂。没有例外。
果然,等苏渚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各种各样的酒瓶散落在地面上,桌子上,窗户也紧紧的关闭,整个房间沉闷压抑充斥着黑暗。安弥一早就已经不省人事地躺在花花绿绿的瓶子之间,苏渚走进去看,安弥一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
愧疚又不忍。
苏渚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缓缓地抱起安弥一,像是父亲抱婴孩一般,生怕弄醒了安弥一,此时的安弥一静悄悄的,脆弱却又如同华美的洋娃娃。
“苏、渚“一字一顿却又偏是情意绵绵的絮语。直叫的人心底发颤,尾音上翘,缱绻万分。
苏渚顿了一下,低头去看他的一一,之间安弥一泪眼婆娑,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像是被捡回却又丢弃的小猫咪。
她没开口,眼泪却濡湿了一大片衣角。
苏渚知道她为何哭泣,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语言有时候不能准确地表达出人们心中所想。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是因为肢体语言不能说出来一些高级风雅的词汇,所以出现了语言,但是此时此刻的苏渚却觉得自己如同退化了一样。词不达意。
安弥一安安静静的蜷缩在苏渚怀里,等待着。
倦鸟会归林的吧。
“对不起“苏渚终于开口说道。
“嗯“
又是久久的一段寂静,谁也不开口。
起风了,落日在远方,落日在彼此的眼底。
安弥一妥协了,每次、次次、无数次都是她先妥协的,她永远不可能犟得过苏渚,苏渚虽然一副斯斯文文,疏疏朗朗的样子,但其实,他的内心是谁也不可窥探到的,或许只有他自身的骨血‘皮肉’细胞才知道他的心脏里藏着的汹涌翻滚与浪涛。
“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说离开我的话?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质问声尖锐,甚至到后来居然忍不住嚎啕着,凄厉的哭声。眼泪大颗大颗滚落,藏不住委屈难过与痛苦,所有的负面情绪像乌云一般黑压压的向着安弥一席卷而去。没有支撑点,没有庇护所。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苏渚从来没见过安弥一这样失态过,一时间也慌乱了起来,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是应该先去抹掉眼角的泪水还是先开口安慰,开了口又要说什么呢?
好在安弥一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质问声夹杂着哭泣,一句又一句,洪水过了闸口,前几年所受的委屈统统都要发泄出来,声音嘶哑。
“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离开我,丢弃我!因为你们不喜欢我,你是,晚姐姐也是,可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要我呢?我也会很难过的啊,我不是臭水沟的鼠蛇虫蚁,我不是被爆晒在阳光下的晒干的蚯蚓,就算我不是玫瑰花,我也应该是一棵小草,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都想着丢弃我,为什么不可以想着跟我一起好好的生活呢?我就这么不值钱吗!可是小草也是会有人珍爱的啊,我们老师教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不同的个体,都有着自己的权力,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
抽噎着,安弥一的肩膀与胸腔不断伸缩这,像是快要被折断的花茎,格外脆弱。
夕阳把天边染成了粉色,却一点也不显得甜腻快乐。
安弥一只觉得冷,悄怆凄凉。
她想睡觉了。
难过了就要睡觉,遇到困难也要睡觉。
苏渚叹息着,只好又把安弥一抱到床上去,收拾着满地的酒瓶塑料和垃圾。
他看着安弥一熟睡的脸,在额头印下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骨节攥得发白。
他想说,我永远不会丢弃你,也没有想着要丢弃你,你永远是我的玫瑰,鲜红娇艳,永远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