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夜餐

朦胧中，于雪嗅到了一股咖啡的苦香味。当她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毛绒绒的酒红色地毯上。她活动了一下四肢，缓慢地爬了起来。当她站定，捋好头发，她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装修得富丽堂皇的餐厅内。餐厅的墙壁上挂着各色奇形怪状的鱼骨和各类装在玻璃瓶中的大船模型。

她几乎立马就看见了一个悄无声息坐在餐桌边，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那男人面部线条极为硬朗，眼部戴了一具金黄色的华丽面具。面具极短，只遮住了他的眼部至鼻梁上半部而已。面具的一侧带有精致的翅膀形状，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一只老鹰露爪展翅狩猎的侧面形象。男子的嘴唇是暗淡的朱红色，他下巴的胡渣更显得他极富男子气概。

“美丽的女士，欢迎来到我的游轮。”对方举起酒杯，轻佻地上下打量了一遍于雪。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儿？”于雪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男子对面。

“唔，您真是个很镇静的漂亮女人。毕竟从前我也这样邀请过别的女士来到我的游轮，只不过她们睁眼之后总会忍不住朝我尖叫。”

“你的面具很漂亮。”于雪饿极了，随手拿了餐桌果盘里的一粒葡萄塞进了嘴里。

“谢谢，您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很高兴认识您，您可以称呼我为安德森船长。”

“安德森船长，你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于雪又往嘴里塞了一粒葡萄。

“您的丈夫程泽现已抵到了钰岛谈判，我希望您能够劝说您的丈夫把这批货物低价售卖给我们。”

“你们是谁？”

“我们是钰岛的守护者。”

“呃，如果我劝说失败了，有什么后果？”

“我相信只有游轮下的鲨鱼会很乐意看见您的失败结果。”

于雪内心正在思考，是直接说破自己对程泽来说无足轻重的事实比较好，还是将错就错顺着眼前比较好。

“好，毕竟你现在的提议我无法拒绝。”于雪又扯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不过，你这个低价大概是多低？”

“以原价的20％卖给我们。”

“嚯，这样啊！”于雪一惊：完了完了，我死定了!我就是被鲨鱼撕碎，程泽也不会答应这个条件的!

“那你也先给我点道肉菜吧，我快饿死了。”于雪无辜又可怜地对男子眨巴眨巴眼睛。

对方倒是有些意外：“程太太的气度真是不凡啊！是我招待不周了，我一定要请您尝尝游轮上的特色菜。”安德森打了个响指，一个侍应生应声而来，垂手听令。

“一份血红玛丽，一份刀片秋鱼。”

“谢谢款待。”于雪支着下巴，又扯下了一颗葡萄。

程泽那么精明，只要让我跟他见着面，他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一切。于雪咬着饱含甘汁的紫红色葡萄暗暗安慰着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惹恼眼前这个男人，一定要挨到跟程泽见面。

不过很奇怪啊，既然已经挟持了我，那为何不干脆向程泽要求免费把货物留下呢？原价的20%是个什么鬼？

当血红玛丽捧到于雪面前时，于雪看着一条被开膛破肚的死鱼背脊上淋着疑似血浆的糊糊，不禁咽了咽口水。只不过她咽口水不是因为垂涎欲滴，而是因为觉得反胃。

另一份刀片秋鱼看上去倒是不错，至少是熟的。

于雪猛然想起，古早的钰岛人民拥有一种分食的民俗文化。开动食物之前，要向上天祷告，然后把自己的食物分享一半给同桌的人。最重要的是一旦遵循传统跟他人分食了，那么饭后就不可以剩下任何食物，否则会被视为大不敬。

“啊，仁慈而万能的太阳，感谢您照耀大地，护佑您的臣民。我代表您的信徒分享您的恩泽！”安德森正在祈祷。

“请好好享用这份血红玛丽。”于雪礼貌地微笑。侍应生看了一眼安德森，继而默默地接过刚刚放在于雪面前的血红玛丽，送到了安德森面前。

安德森绅士地笑了：“很好，请尽情享用。”

吃完这顿餐，于雪有点儿撑。在征得安德森同意后，来到了甲板散步消食。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啊！”于雪感慨海上月色的壮观。

繁星点点，洒落海面，海风拂过，游艇水手升起了船帆。火红色的荧光小丑鱼追逐着游轮船舷边的余波，好像水底的片片火花。

大概，明日傍晚可以抵到钰岛了。生死也很快就会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