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葬礼,边伯贤马不停蹄地赶回Y国。
上了飞机那一刻,边伯贤终于撑不住,在座位上睡去。
Y国。
今天的天气依旧雾蒙蒙的,宋南平被困在医院两天了,每当自己发作要跑出去,都会护士进来给她推送一剂安眠药。
说实话,宋南平此时此刻恨透了边伯贤,她无法想象,葬礼没有她,会被别人怎么戳着脊梁骨骂。
自母亲离世,边伯贤也消失在自己视线两天了。
门外的助理永远不会告诉她,边伯贤去哪里了,甚至任由她怎么打骂那些助理,他们依然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
门外的脚步声响起,医生又来例行检查了。
说着她听不太懂的语言,助理也只是认真听着,并不会告诉宋南平她现在怎么样。
抑郁吗?太抑郁了。
可是宋南平不傻,她看得清楚每次护士拿来的药里,有氟西汀和帕罗西汀。
想必也是边伯贤交代的。
宋南平第一次感受到无力,她现在对抗不了边伯贤,没人解救她,她没有手机。
所有人都像是边伯贤安排好的,监视她,守着她。
又是习惯性地呕吐,可是她吐不出来任何东西了。
医生跟助理交代完事情后,就走出了病房。
没过多久护士推着推车进来,一如往常一样,扎针,喂药,最后推送一剂安定剂。
助理每天都要给边伯贤打电话,可每次在门外打电话时,另一个助理都会把门反锁。
依旧是护士做完一切退出去,只是今天助理没有再打电话,反而是发了短信。
宋南平不是没有想过和平与助理聊天相处,可是换来的永远都是助理的不回话,和无视。
没过多久,宋南平就因为药效反应而沉沉睡去,不给她任何机会再去想其他事情。
机场。
边伯贤下了飞机本想先去看看宋南平,看着助理短信上一如既往的汇报,他还是先去学校报道交作业比较好。
走出机场,助理已经开着车停在停车区域了。
边伯贤上了车,助理将这边的钱包和手机一并交还给边伯贤。
看着窗外渐渐倒退的风景,边伯贤顾不上欣赏,疲惫的闭上眼睛。
虽然飞机上睡了十个小时,但还是很疲累。
到了学校,边伯贤去办公室跟老师沟通很久,然后决定在一个星期后返校。
因为助理汇报过,宋南平明天就要进行手术了,医生今天也在输液上加了许多缓和药物。
处理完这些事情已经是中午了,边伯贤也顾不上吃饭,交代助理开车去餐厅打包一些食物,才回到医院。
医院。
宋南平感受到拔针的微疼,才迷迷糊糊清醒。
今天的药似乎要少一点,一上午就输完了。
她转动了一下手腕,看着自己因为输液而大片淤青的手,然后轻轻的甩了甩。
过不多久,门外的助理走了几步,然后又回来开门。
宋南平这才看清,是边伯贤。
几天不见,换了个发色,穿着黑色大衣,里面还能是正装。
她心里嘲讽着边伯贤的斯文败类,不用猜,是回国处理公司事物了。
边伯贤拿着打包的食物走进来,宋南平撇过头懒得看他一眼。
边伯贤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把食物放在宋南平病床自带专属的小桌子上,一样一样打开。
宋南平余光看见了,她最爱的糖醋排骨。
边伯贤我前几天有些事情忙,刚回来,你这几天有没有乖乖的呀?
边伯贤也不在乎宋南平的态度,自顾自的讲着自己有多劳累。
却只口不提自己回国干什么了。
宋南平清楚,怕不是又有合同需要他回国谈恋爱完成了。
边伯贤你今天不能吃太多,明天下午一点的手术,这一顿吃过以后就不能吃了。
边伯贤晚点你穿好衣服,我带你去楼下走走消化消化。
边伯贤你不知道,X城冷死了,跟这边天气差不了多少。
边伯贤我差点冻感冒了。
边伯贤打开所有的饭盒,然后将白粥端到自己面前,搅了搅,想着能够凉的更快。
宋南平听见X城,突然回头,眯着眼睛盯着正在吹热粥的边伯贤。
呵,X城,他还真好意思提。
宋南平所以呢?没去看看我妈妈么?我妈的葬礼盛不盛大啊?
宋南平你有没有听见葬礼上,亲朋好友怎么去骂我这个不孝女的啊?
宋南平冷冷地开口,言语里皆是讽刺和自嘲。
边伯贤搅动热粥的手一顿,他抬头,若无其事的挖一勺粥吹了吹,递到宋南平嘴边,才开口:
边伯贤粥凉了,先吃粥。
宋南平没有张嘴,直直地盯着边伯贤,想从他脸上看到什么破绽。
可是没有破绽,边伯贤依然是淡淡地微笑。
宋南平讨厌边伯贤笑,他怎么能笑得出来。
怎么好意思对自己笑得出来?
宋南平滚!
宋南平抬手,打翻了边伯贤手里的粥,粥泼在了边伯贤的手上,又洒在地上。
边伯贤的手很快红了起来,可他没有顾得上自己,先去看宋南平有没有受伤。
宋南平厌恶地抽出自己的手,她不悦地皱起眉,看着低头不语的边伯贤。
边伯贤抽出卫生纸,将手上的残粥擦拭干净,红肿的皮肤映入宋南平的眼帘。
宋南平心里一紧,下意识想要让边伯贤赶快去处理,可她忍住了。
这样把自己困在病房的男人,不值得她去心疼。
边伯贤银白色的刘海遮挡了他的视线,他擦完手也没有去处理,仿佛没什么痛觉一样,蹲在地上捡起纸碗和勺子,又抽出几张卫生纸将地上残余的粥都擦拭干净。
宋南平有些愧疚,动了动喉咙,想要说些话,可是她又说不出来。
边伯贤这样,她应该感到快意,可总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门外的助理也像听不见一样,连进来都不进来看一眼,任由里面闹得天翻地覆。
宋南平讨厌这种难过的情绪,可她又不想去对边伯贤发火,因为她知道,边伯贤不会有任何生气的情绪与她对质。
宋南平门外的听不见声音吗?都死了吗?
宋南平怒气地声音从病房传来,助理们也闻声同步回头,看着边伯贤蹲在地上,才破门而入。
宋南平看着助理清理起地上的残余,边伯贤起身依然低着头站在原地,她才缓了缓闭着眼睛,靠在床头。
她讨厌极了,边伯贤这幅可怜的模样。
她也讨厌,总会因为边伯贤可怜而心疼的自己。
等助理清理好再度出去,边伯贤才开口:
边伯贤粥撒了,我再去买一碗。
说完,边伯贤连看宋南平的勇气都没有,转身要走,却被宋南平叫住。
宋南平不用了,想起是你买的东西,我只恶心想吐。
边伯贤沉默了,他依然背对着宋南平,可宋南平看见了边伯贤紧紧握拳的双手。
宋南平边伯贤?我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宋南平我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宋南平顿了顿,故作阴阳怪气地开口:
宋南平啊~因为我和吴世勋在一起了,你才想着报复我对吧?
宋南平嗤笑出声,盯着边伯贤笔直的背影。
宋南平怕我回去和吴世勋在一起?
宋南平可怎么办呢?我就是很喜欢世勋哥哥啊!
边伯贤依然无动于衷,宋南平平时能立刻惹怒边伯贤的招数也不奏效了。
她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边伯贤听着嘲讽声没了,转身,却正对宋南平疑惑不解地目光。
边伯贤说完了吗?
边伯贤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边伯贤就像是在问,宋南平想吃什么一样平淡。
完全没有生气或者隐忍地感觉。
宋南平有。
宋南平边伯贤,我现在看见你都觉得恶心。
边伯贤看着宋南平厌恶的嘴脸,心里一疼。
他不敢跟宋南平说自己替她参加了葬礼,怕宋南平更加情绪不好。
他也不敢过多说葬礼的任何事,他怕宋南平难过。
可他也不过十八的男孩子,他也会觉得委屈。
当做完这一切,还要被宋南平说恶心的时候,边伯贤觉得自己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边伯贤那么,不好意思。你恶心我,也要面对我。
边伯贤整理好情绪,再度开口。
宋南平听着边伯贤这样厚着脸皮说出的话,一阵暴怒,随手拿起桌子上花瓶砸向边伯贤身后的门上。
宋南平狂怒地声音在边伯贤耳边响起:
宋南平边伯贤!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边伯贤看来,你今天情绪还是不稳,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手术陪你。
边伯贤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任由宋南平在病房发火,砸东西,怒吼。
一道门隔绝了两个人,也彻底隔离了宋南平的心。
边伯贤逃也似的出了医院的门,躲进地下车库的车里。
他颤抖着手找出烟,点燃,深吸一口。
眼泪也不自觉地从眼角划过。
闭上眼,都是宋南平曾经的笑颜,再回想起宋南平现在这般模样。
他真的好累。
三天睡了十个小时,他要捂住宋南平的耳朵,也要让那些不明原因的群众理解宋南平。
可他今天很累,就想抱一抱宋南平,明知道宋南平见到他会是个怎么样的表情,他还是去了。
看着不曾更换的屏保,宋南平的笑脸。
边伯贤喃喃自语道:
边伯贤乖乖,别这么对我,好么?
边伯贤你的伯贤,真的好累啊。
没人回答他,屏幕上宋南平的笑颜也渐渐消失,手机黑了屏。
乖乖,如果你想自由,等你病好了,我一定放你走。
边伯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