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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春山和浪壹的父亲

  野兽在捕食猎物的时候眼神会放光,猎物在被捕食前眼神也会放光,他们一开始面面相觑,后来惺惺相惜,最后受不了本性那一关,终究两败俱伤,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情况叫“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束》

  那张报纸被小心地保存在一个老旧笔盒里。

  没注意到笔盒的人根本想不到这样一个平平无奇、布满灰尘的笔盒里会装着那张报纸,那张记载着十年前的一起意外事故,让无数人渴望忘却却始终存在的骇人听闻的案件。

  让我们走进尘封许久的笔盒里,走近布满文字的报纸,近距离观察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看那小字上呈现的醒目的标题,它似乎就该这样写,却在整个文字布局里又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标题:“告破:雨夜十三岁女孩死亡真相——意外身亡,死于溺水。”

  “意外”二字下方被反复强调的横线痕迹依稀可见,只是经过时间的洗涤,即便是从前再鲜艳的红,又或是再明媚不过的蓝,都将难以辨识了,或许颜色也只是在微薄的时间缝隙中消解、殆尽,这是自然的物理过程,我想您也一定理解,可印刷体的顽固显而易见,就像是真相在岁月里发酵,它无声无息,却不遗余力地能传到我们的鼻翼之下,最终曝晒在世人的口舌之间。

  十年前一个雨夜,天格外黑,像是深色幕布上被再次泼了碳黑墨水,空气中弥漫着雨腥气,在这样死气沉沉的环境下,地板上的雨花四溅,像是披着腐败尸体用的裹尸布,冰凉彻骨。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掉,天向地射出窟窿来,雷却不敢打响一个。

  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巷道前,忽闪忽闪着有灯光穿过,而那灯光却似幽灵晃过四周,忽而消逝,黑夜里只剩下黑夜。

  两个女孩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猛的一惊,似乎是天边划过一道闪电,此刻霹雳声起,一个跑在前面,一个追在后面。

  女孩的身影纤细而具有动感,在这样诡异雨夜中奔跑,却是另一番奇异景象,没有人知道她们为何要选在这样颓败不堪的雨夜里外出,也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具体发生了什么。

  活在过去的人隐约听过那个案件,只是关乎一个镇的发展,一个城的评优,一群人的安宁,他们径相忘却,忘却在他们心中抹不去的阴霾,那段令人发指的过往。

  “有个人打着手电筒过来了,大概是穿着雨靴和雨衣,防水塑料的声音来回摩擦,发出奇怪的嘶吼声,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激烈了起来,并且越来越近。”她努力回忆着,不时间发出呜咽与惊悚的声响,我们当然知道,她已经在尽力回忆那段可怖的情节了,但我仍然害怕她隐瞒任何有关真相的细节,所以我极力地鼓励她,以我热烈渴求真相的眼神盯着她,她惊悚的眼睛里倒映着我近乎疯魔的脸部表情,我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我的过度逼迫使她情绪失控了。

  我移开我的眼神,求助似地看向一旁平和坐着的女士,那是思慧医师,是春山的主治大夫。

  她向我点点头,主动起身,走近春山所坐的位置,轻伏下身,伸出她在病房白炽灯下照得格外白皙的手,她握住春山的手,我想那一定是一双格外温暖的手,不然怎么让春山放下戒备,恢复意识。

  “没关系,只是一个梦,你不是最喜欢给别人讲述梦境了吗?”

  她抬起头,微笑着发出少女清甜的声音:“是啊,只是个梦,春山总是能梦到那个梦。”

  她笑着,像个三岁的孩童,看起来无忧无虑,似乎真的是陷入到一个长远的梦里。

  “雨哗啦啦的响着,雨来越大,白桦树的枝都快承受不住了,大幅度的落叶撒满了整个街道,空气中满是湿润的雨腥味,时不时还伴有女孩子的呜咽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天空划过一道窟窿,惊雷劈在虚空,树枝还在左右摇晃……”

  “你还看到了什么?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忍不住道。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我局促地看了看思慧,思慧对她点了点头,她继续讲述着:

  “雨水冲走了地上的血迹,那个男人就像是爸爸的电动车,爸爸的电动车永远都打不燃火,不停的往前往后来回移动,喷着臭气。”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注意到我们看她的眼神,她又继续讲述,“那个女孩被压在下面,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很久,可是,那个男人忽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站起来,像个倒霉的茄子,他的脸像是紫色的,他逃得都要窜起来了,像是受惊的鬣狗,隔壁志强叔家里就养了一只鬣狗……”

  “那个女孩呢?”还没等她描述鬣狗,我抢先道

  “她……她躺在地上,裤子被撕烂了,屁股混着泥,泥里面还有血,她睁着眼睛,眼角划过泪。”她眼神空洞,像个死去的木偶娃娃。

  我无比悲哀于听到的一切,我不敢再继续问下去,思慧医师已向我发了最后通牒,她能帮助我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春山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她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可走出病房后,她却微笑着对我说说:“我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不过我依旧希望你能把真相传递下去。为此,我愿意帮助你从他们口中窃取秘密。”

  “这恐怕是件危险的事情!”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其他人也是这样希望的。”

  我看着她,有些愁绪涌上心来,是刚才未能从春山口中解释清楚的女孩;“那么,她口中说的女孩是谁?”

她迟疑片刻,露出哀凄的神情:“抱歉,这实在难以启齿,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如果过去的案件没有记错的话,同一个雨夜发生了两起案件,一件是“未成年少女强暴事件”,还有一件是“意外溺水事件””,排除掉死去的女孩,那个被强暴的大概就是春山本人了吧。

  想到这里,一种无力感涌入心头,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

  “你以为这两个案件没有关联么?”

  我抬起头,惊诧地看着她。

  “我想您来这里,应该不是单纯的想写受害者陈词的吧。”她说。

  我又是一惊,她似乎已经把我看破,连同我隐藏的目的也一并看清了。

  “我想,我们或许有更长的话需要聊。”我提议道

  “我想您应该知道很多了。不必我再多提了。”她看着我,似乎有些傲慢。

  我看着她,目光坚毅而凛冽,似乎有许多不甘,但又无法发作。

  我的确知道了不少,但真相由我来揭开,实在有些不妥,我并非是故事里的任何人,我只是一个报刊记者,一个由他们想象来作为唯一一个可以发声的耳聪目明的撰稿人,我活在他们的幻想之中。

  我依稀记得有一段对话,似乎是从意识里蹦发出来的,集体装聋作哑的群众所希望我揭露出来的,来自十年前的对话。

  “去哪?”

  “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既然活着是地狱,那么死去应该是天堂了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们一起死吧。”

  “为什么?你还有爱你的父亲、母亲,幸福的家庭,还有同学们,你难道想离开他们吗?”

  “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

  我想您看到这里,也就在这时,一种诡异的情绪会忽然涌入心怀,满含无处呻吟的苦闷,还有一种莫名的哽咽止在喉间。

  那不是错觉,是故事本身的悲哀带给您的真实感受。

  我想您大概是不太愿意接受这样满含哀凄的叙述,然而面对这样一个悲哀的故事,我也不知该如何同你讲述,不如从这里开始,让故事的主角来告知您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以便于让您理解,我所阐述的不过只是吹毛求疵的客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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