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梦降落

待人潮渐渐朝门外涌去，夏丝竹忙跑过来，惊魂未定地上下打量我，神色慌张：“小梦！你吓坏了吧！有没有怎么样？”

　　我摇摇头。

　　一声不慌不乱的高跟鞋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传来，我缓缓看过去，夏德馨双臂环胸，在我跟前站定，狭眸微眯，盯着我好久，我故作镇静地回望她，气息不紧不慢。

　　终于，她如释重负，轻叹道：“还真不能小看小屁孩，嗬。”

　　“小孩，你是不是有故事？”

　　我很庆幸，一切都结束了，害死夏聚茗的真凶已绳之以法，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完美地拉下帷幕，但是，对于她的问题，我却依旧无法袒露，那是我心上不为所知的伤痛。

　　我缓缓落下眉梢，轻轻眨一下眼帘，豆大的泪珠突兀地眨落，我有些惊慌，呼吸微促：“没有。”便再没有说下去，快速离开。

　　夜色渐浓，初春的晚上弥漫着冻人的潮气，朦朦胧胧，在树桠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霜，我独自走向公交站头。

　　“小梦！”

　　夏帘青的呼唤总是令我不经意的习惯，我转过身去，他大步流星地向我走过来，敞开的衣摆随着步伐的伸展而舞动，像是一双洁白的翅膀。

　　他快速把我搂进怀里，箍着我的后脑勺，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说不出话，直叹气。

　　我不由得压低嗓子问道：“怎么了？”

　　“你一定是吓坏了……吓坏了……一定是吓坏了吧，不要害怕……我在……我一直在的。”

　　他的喃喃自语在我的头上不住盘旋，我灼热的呼吸加剧，短暂的错愕过后，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口，伸出双臂紧紧环上他的腰间。

　　其实，我想说，我不怕，我一点都不害怕，我都已经目睹过比死亡更可怕的场景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我什么也没说，就让他认为我在口是心非吧，就让他认为我在故作坚强吧，就让我沉溺进他温暖又坚实的怀抱吧！……“傻瓜。”我迷迷糊糊地竟蹦出两个字。

　　他一定以为我在说胡话，所以并没对我有任何抱怨，揉着我的短发，轻笑一声，再度把我抱紧。

　　他没有派司机送我回去，陪同我坐公交车，车上没什么人，我俩并排坐在最后，他宽厚的手掌一直扣住我放在大腿上的拳头，目视前方，寂静地问我：“你是怎么看到那些已经发生的事的？”

　　我一惊，想了一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起：“所有奇怪的事都是从妈妈遇害那天开始的，那天我放学回家，打开家门，屋里没有开灯，我喊着妈妈，她没有回应我，我便去房间找她，看到她躺在床上，眼睛死睁着，却好像没有呼吸的征兆，旁边有一床凌乱的被子，她的身上没有血。”

我顿了顿，合上眼帘，轻轻地呼吸着：“我害怕极了，努力保持冷静，小心地去触碰她垂下来的手臂，就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我的眼前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我看到了她是如何被我父亲杀死的，没错，就是用那床被子活活闷死的，我想这就叫做尸体记忆，正当我想逃的时候，那个男人出现了。”

　　“他捂住我的嘴巴，用粘粘的胶带封住，再把我抱到了椅子上，用比我胳膊还要粗的绳子捆住我，接下来，他一步一步的展示给我他会如何处理我妈妈的……”

　　“别说了！”夏帘青蓦地把我揽到怀里，我听到他的呼吸非常急促，左胸口跳动得剧烈，他不停地在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了……以后都不许想了，没有什么会过不去的，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