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

我想起夏帘青在课堂上说的明天要测验，挑灯夜战到很晚，可是课本上那些公式我还是没能理出一个解题思路来，心烦气躁地抓了抓头发，墙上的钟敲过十一点，安霖莘走出来，看到我，压低嗓音，惊呼道：“怎么还不睡？”

　　我疲惫地说：“明天要小测验，我想多看会书。”

　　“澡洗了吗？”

　　“嗯。”

　　“快去睡吧，明天的事明天说，养好精神才可以考得好呢。”

　　我低垂下眉，想了想，冲她微微点点头，便收拾着课本和笔记本，反正我对数学一窍不通，明天就等死吧。

　　数学卷子在我眼前不停传阅过来，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接过我的卷子，大致打量了一下，不由得打了个哈欠，精神萎靡不振，凭着自己唯一认知的薄弱知识点，草草了事。接下来，便是趴在桌上，补个觉。

　　这次数学测验只是期末考试前的一次小模拟，夏帘青用了一节课的时间批阅结束，神情凝重地揣着厚厚的试卷走进教室。

　　他有些生气地将试卷扔在讲桌上，眉头紧锁，环顾四周，说道：“我已经把题目放宽难度了，你们还想怎么简单？要不要直接拿一加一等于二的题目给你们？”

　　“拜托你们上心一点吧！……骆央！”他忽然高声道。

　　我旁边的骆央浑身颤粟一下，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心虚地不敢去看此时夏帘青恼羞成怒的脸庞，嗫嚅着，还是没说出半句话。

　　夏帘青气得呼吸有些不紧凑，但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尽可能在忍受着那即将爆发的情绪：“我说你写不出就空着吧，你在试卷上画什么卡通人物，涂鸦也就算了，但起码画有关我数学课的卡通人物吧，你画的什么？”说到这，他扯起骆央的一张试卷，举在空中，扬了扬。

　　一些坐在前排的同学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一脸不怀好意地看到我们这一桌，那些人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骆央在试卷上画的是什么少儿不宜的画作。我和骆央是同桌，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我都替他丢脸，忙低下头去。

　　好在夏帘青又表扬了几个考高分的同学，可能是想让自己的情绪有些好转吧，但当我严肃地喊出我的名字时，我的心提得老高，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看。

　　他望着我片刻，张了张嘴，又抿了下唇角，最后释然地吐出一口气：“算了，上课吧，下课以后，时梦，你来下我办公室。”

　　我知道我肯定又是不及格，心情沮丧地熬过课程，等下课铃响起后，拖着疲惫的脚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他从厚厚的文件档案中抬起头，看到是我，眉头蹙得更紧了，招呼我过来。

　　我拘谨地立在他的跟前，他从桌上拿过我的试卷，斜倚在椅子上，一面转着笔，一面望着我的试卷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考得真不错。”

　　我不傻，我听得出这是讥讽的话，所以我不为之动容，咬紧唇，知错地低下头去。

　　“你和别的孩子还真是不同，我批卷的时候，别人的试卷都是满分一百五里往下扣分，而你……从零分慢慢往上加分，嗯，真不错。”

　　言外之意便是我的卷子已经烂到没有要扣的分数，只有从边边角角的小分慢慢往上提，甚至凑不到及格线。想到这，我的脖子根一阵火热。

　　接着，他吁了口气，把那张满堂红的试卷转了个面，像展示一幅美术作品那般给我看，分数那一栏写着一个大大的六——从小到大，我的数学分数就没有超过两位数，过去的我全靠惊人的语文和英语顺利毕业。

　　我的声音压在喉咙口，含糊着道：“对不起……”

　　他叹了口气，将我的试卷压在桌子的玻璃隔板下，将手揣进裤兜，缓缓站了起来，对我说：“从现在开始，由我来帮你补数学，相信我，会把你这六分补到九十六分。”

　　其他几名老师听到他这壮志雄心，其中一个偷笑出声，打岔道：“及格线就是九十分，夏老师，你这目标才刚及格耶。”

　　夏帘青不禁清了清嗓子，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怎么啦，及格线就不是及格啦，总比现在的分数有显著提升吧，别拿葱不当香菜！……”

　　“是是是……我不喜欢葱和香菜，随你怎么说……”

　　继而，夏帘青转向我，稍稍凑过来，语气里尽带命令：“星期六来我家，我帮你彻头彻尾的补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