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

下午的历史课，我没听进去，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张洒脱的侧脸，以及动听的声线，甚至他的“擅作主张”。我捏紧拳头，咬住下唇，呼吸熏染着我周遭的空气，令大脑短暂缺氧，我从桌子里掏出MP4和耳机线，看了一眼讲桌上唾沫横飞的历史老师，竖起课本，偷偷地把耳机塞进耳朵，调了歌曲，趴在桌上，合上眼，想要打个盹儿。

　　骆央在底下踹着我的腿，又推着我的胳膊，我有些恼怒地瞪着他，不情愿地拿开一只耳机，他的神色慌张，一面对我说话，一面时不时盯着我的头顶看：“……老师在你旁边。”

　　我慢慢坐起身，眼前被一片阴影覆盖，心不由得咯噔一下，心虚地抬起头，果不其然，中年秃顶的历史老师僵硬地站在我的桌前。

　　全班的目光如聚光灯似的统统转向我。我腾地从座椅里站了起来。

　　他朝我摊开手掌，命令道：“把你耳朵里的东西交出来。”

　　我犹豫了半天，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耳机和MP4交了出去，鼻子陡然一酸，眼眶里便涌起白雾，我不由得咬住下唇，尽量控制住泪水的滚落，那是我小学毕业那年，用积攒的零用钱在棉城的展销会上买到的，那时的零用钱全靠自己给同学们做作业得来，我从没向年迈的外婆讨过一分钱。

　　我默默听着历史老师的牢骚：“本来就是插班生，还不好好听课，是想考试不及格吗？还是想留级？真给你爹妈长脸……”

　　听到这，我蓦地睁大眼，积攒已久的眼泪突兀地滚出眼眶，我轻轻吸着鼻翼，默默低下头去，极小声地道了声：“对不起……”

　　再抬头，那老师早已走回讲桌，我的MP4被他夹进了讲义，他冷肃地说道：“接下来你来说说看，百家争鸣的主要流派和代表是谁？”

我一开口，声音极具沙哑，我不由得清咳一声，道：“孔子、孟子、荀子、老子……”

　　“好的，坐下！”

　　我失落地坐了下来，心里念叨着我的MP4可能就此与我永别，想到这，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抹了一下眼角。

　　卢兮遥在我前面偷偷转过身来，小声地对我说：“你别灰心，到时候你去老师办公室求个情，东西就会回来了。”

　　骆央忙补充道：“不会吧？上回我的手机被没收，让我请家长来拿的。”

　　卢兮遥又转了个身，疑惑地看着骆央：“是吗？我不知道耶，反正我上次上课看小说书，老师把我的小说书没收了，下课过去求个情就给我了。”

　　“你是女生的原因吧……”

　　听得出，骆央语气里的不服气。卢兮遥调皮地吐吐舌头，便转了过去。

　　我等到下课，便试图去办公室拿回我的MP4，我想好了所有具有说服力的理由，但到了办公室门口，门是开着的，我看到了历史老师正在和夏帘青说着话，手里拿着的正是我的MP4，夏帘青连连点头，表情凝重。

　　完蛋了……

　　我扭转脚尖，趁他们还没注意到我，准备偷偷离开，没想到——

　　“时梦！”

　　我的背脊一阵颤粟，尴尬地转过身，望着夏帘青捧着我的MP4朝我走过来，我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朝我招了招手：“跟我来一下。”

　　我无从反驳，只能跟着他来到走廊尽头，他四下环顾着，最后才对我语重心长地说道：“本来学校不收插班生的，因为中途插班进去，不但会影响你自己的学习进度，也会影响别的同学学习，是你姨父特意多交了钱，才把你加进来的。”

　　我惊怔。

　　“我希望你能好好念下去，别辜负你家人对你的期许，不管这玩意儿对你有多重要，但请别在上课时拿出来，下课了你消遣没人管。”

　　听完他一番话，我脸一热，低下头去，凝望着自己的脚尖，沉声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