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看着米露把书桌里的众多作业本整理出来,捧在怀里,站起身来,我不由得叫住了她,她回眸。
我揪着眉,咬了咬下唇,再次重复之前的话:“走……走路小心……”
她凝眉,歪着头,以奇怪的眼光打量我好久,二话不说地走出了教室。我焦急万分地在座位上等着,我在等一个结果,我希望那只是巧合——只是我的一场梦。
但,太多次的巧合,就不再会是巧合。
两只手不安分地互相揉搓着,我开始害怕,害怕我看到的会验证,害怕验证以后那些怀疑的眼光,害怕所有人都排斥我。
终于——
“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门口由远及近闯入卢兮遥的大嗓门,所有人纷纷看向她。
她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有气无力地指着门外,声音时断时续:“……米,米露,米露她……出事了……”
还没等她说完,班级里一瞬间刮过一阵风,待卢兮遥回过神来,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了。她走过来问我:“你不去看吗?你不是挺关心米露吗?时梦。”
我的心跳得很没有规律,有些心虚地看向她:“楼梯……楼梯转角……”
她没听清,凑向我,“什么?”
我嗫嚅道:“米露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转角……她……她踩到鞋带了所以摔下去的……”
“你怎么知道?”
我不吱声,默默低下头去,我看到的,我在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看到的,这句话我该不该说,说了或许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把我当作嫌疑犯。
没过一会,我听到底楼传来急促的急救车鸣笛声——事态严重了!
待急救车的鸣笛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城市上空,门口的脚步声也逐渐密集,同学们纷纷回来了。骆央走回座位,看到我,有些诧异地问我,怎么没去看热闹,我目光游离,摇摇头。
没想到,卢兮遥快人快语,把我说的抖了出去,一些人朝我的座位走来。
“时梦,你之前就说让米露走路小心,是不是早有预谋?”
“对呀,对呀,是不是你干的!”
“你就承认吧,早点承认,大家都能原谅,大不了去和米露道个歉。”
“刚才我们都走去看了,就你没去,你是心虚了吧?”
……
他们的话在我头顶盘旋,令我的神经极度绷紧,我撑着脑袋,紧紧捂住耳朵,不停嘶喊着——“我不是……我不是!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声音飘渺又空远,依稀听到小学的时候,那些稚嫩的面孔在我的脑海里与现在的他们重叠交织。
“时梦是怪物,怪物,怪物!”
“就是你害惨了小羽的!”
“怪物!不要和他在一起玩了,时梦,我们讨厌你!”
……
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看到那些画面,我更不知道那些即将要发生的画面为什么让我看到——本身和我无关的命运。
眼泪一股又一股地涌上眼眶,打湿了我半边的脸颊,我在某人的推搡下睁开眼,被水雾弥漫的瞳仁里摇曳着夏帘青的身影。此时我难看的哭相想必被他一览无遗。
他伸出手指,抹上我的眼角,关切地问我:“怎么哭了?做噩梦?”
指尖散发余热,那温度又让我的眼泪多了一层,我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教室里只剩我和他两个人,我不禁问道:“他们呢?”
他说:“上体育课去了,你就不用去了……”
他又卖了个关子,迫使我再次好奇地看向他,期待他继续说下去——我开始怀疑这是他用来吸引我视线的招式,“……校长找你,走吧。”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夏帘青走下楼梯,下意识地回眸望着那出事过的转角,暗自神伤。只听身前的他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
“听说米露摔下来就一直不省人事,可能是摔到后脑勺了,唉……”
“你应该多关心一下,毕竟同学。”他忽然放慢脚步,侧头看向我,揪着眉,语气里尽是责备。
我不语,我和她只是同班同学而已,我没资格去过于接触,我也不懂得如何去关心别人,或许,那都会是自作多情。
校长办公室在图书馆的四楼,我俩坐电梯到达四楼,阳光从头顶的玻璃窗子洒照下来,地面光洁得映出我的倒影。夏帘青敲敲门,我探头张望着,一位六十上下的男人端坐在办公桌里,面前的文件夹整理得很干净,微方的脸抬了起来,看向我们,顿时眼角的细纹笑开了。
夏帘青礼貌地说:“校长,我把学生带到了。”
“好,进来吧。帘青,你回去吧,谢谢你咯。”
“嗯。”
夏帘青垂眉,想了一下,朝我使了个眼色,便独自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