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越步者，必诛之！

天明四人策马奔腾在山林之中，行至岔路时，众人才停下驻足。

“墨家走的是左边那条。”

卫庄在知道墨家先一步出发后，就派人一路跟随，他在左侧路边看到一道不起眼的痕迹，那是留下的记号。

“想必他们是想去劝和农家，可惜注定无功而返，这次农家大乱，可不是墨家能干涉的。”

曾经和墨家有过合作的张良很快就得出结论，可在他看来，此次墨家有些天真了。

“所以，我们的选择是……”

话是这样问，可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天明身上。

“我们走右边！”

天明话落，三人不问缘由，调转马头向右侧奔去。

马蹄扬起漫天尘埃，宽阔荒原上大雁寻飞，直达远方。

接受罗网命令的胜七手握铁牌，也开始向东郡方向靠拢。

蹬蹬蹬——

离开桑海后，入目的不是依旧繁荣的城市，而是破败村落，穷阎漏屋，满目疮痍以及焦黑残缺的尸体。

残垣废墟掩盖不住的死气上涌，干涸分裂的土地让张良沉默不语。

远处残破的军旗，枯树上垂吊的尸体，断裂岩石下的房屋，都在哭诉着战争的无情，人命的轻薄。

透过这些景象，张良似乎看到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日子清贫却其乐融融。

可是一场场战争却打破了他们的宁静，铁蹄之下焉有完卵，战争留下的是鲜血、是落寞、是毁于一旦的家园、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

他甚至看到还没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只等待时机狠狠叼下一块腐肉。

这样的大地，这样的百姓，真的可以再一次禁受苦难吗？

他们经历漫长时间，好不容易缓解过来的悲痛，会在一场场战争中再次死灰复燃！！

缰绳被张良握得紧紧的，天明向他投去担忧目光，可此情此景下，什么都是枉然。

“怎么？生气了？还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冷眼看向四周，这残酷景象卫庄早已习惯。

“这些人以及中原各地的百姓，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份安宁，可是——当权者的游戏，受伤的只会是他们，长达七百年的战争让他们心疲力竭。”

“所以，子房。当秩序成了混乱的时候，就不得不用混乱来维持秩序。想要一劳永逸，就必须杜绝后患！”

“我曾希望天下再无战争，直到我遇到一个人——他说他要终止乱世，他说他要解救苍生，他说他需要我的剑术，捭或阖，纵或横，都不重要。一身绝学，若能换来天下太平，便是最强之剑。”

以我之剑，荡尽九野，还天下太平！

这是当年初出茅庐的盖聂跟随雄心壮志的君王立下的誓言。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可当年那一身白衣却深刻在盖聂的脑海里不曾消散。

卫庄侧头看了沉思的盖聂一眼，眼中满是深沉，他好像在师哥身上看到了和那人相同的信念。

“嬴政，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张良声音低哑开口，一路景象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迫切的想要了解更多。

回想跟随他一路走来的艰辛，盖聂缓缓道，“他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人。”

“这是什么结论？”

张良疑惑问道，一旁的天明却是连连点头。

“他是一个自古不曾出现，未来可能也不会再出现的人。这不仅仅是我的评价，亦当是后世史官的评价。”

张良惊奇于向来淡漠的盖聂给了如此评价时，身旁的卫庄也吐露出相同的话语。

“我们衡量价值的方式从来就不同，不过在嬴政这一点上，我跟你保持同样的看法。”

说完，卫庄还冷眼看了张良一眼，其中深意让他不由得深思。

“对对对！父皇他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纵观千百余年，只此一人矣！”

玩笑又带着认真的话，让张良回神。

想要了解一个人，自然得从他身旁人开始。

“天明，你对嬴……你父皇怎么看？”

听出张良言语中的凝重，天明面目严肃，却在开口之前咧嘴一笑。

“我以为三师叔你该知道的，我对父皇只有认同！他内心装着的从来都是天下黎民百姓，而不是你们口中的大秦帝国。”

“自我有记忆起，见他最多的地方就是咸阳宫，从卯时上朝后，他就会在宫内处理政务。每次内侍提醒他奏折批改过量时，他从来都是挥手屏退，继续批改。如果耽误一刻，他就晚睡一刻，甚至有时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休息。”

“他可以实施强硬手段建筑长城，却会给予相应的报酬。他可以派人围剿叛逆势力，却在边境外敌入侵时不计后果，派重兵前去抵抗。”

“对我而言，他威严中透着仁慈，仁慈中透着狠戾。可没有那些手段，他又如何实现天下大一统？”

“哪个帝王不想永远登坐高位？哪个帝王不想看人民对他俯首称臣？可他们眼底真的有如同蝼蚁的黎明百姓吗？统一文字货币，车轨，修建长城，这一桩桩一件件从来都是他苦思许久的作为。”

“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们明白，他从来不是昏君！对他而言芸芸众生不过是一块块城砖，用来铸造帝国的万里长城。苦难过后才有安乐。他必须以强硬的手段才能将四分五裂的中原统一起来。”

“雷霆手段或许会为他立起许多掘墓人，可也必将有人将他们阻挡在城门外，若有越步之人，吾等必诛之！”

骇人森冷溢满棕色眼眸，天明周身的幽沉气势让张良侧目惊视，满目相护的神情让张良更为疑惑。

嬴政……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