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条

“当时你爹说要去上海做棉花生意的事儿的确属实没错，但据鸽子陈述说，他当时也在上海，得到的消息是，三、四天后洋人就已经向他定了三百斤棉花，当天殷老爷就坐上了回府的轮船，这么说殷老爷早该回来了。而求更奇怪的是，鸽子说，这三四天里老爷不止一次出入洋人领事馆，还曾被两个洋人带走过！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林叔表情愁闷，直拍着大腿。

“鸽子带来的消息就这些？”

“是啊，鸽子一直逗留在上海昨天才回来，他以为你爹早就回来了！”说到这儿，林叔眉间的疙瘩又大了一圈。

乌香镇离通商口岸不远，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鬟都知道洋人的可怕，从小殷枳就听着大人们讲洋人会吃脑子的故事，受过西洋教育的殷枳自然不信，但家里也就父亲和洋人打交道。

殷枳听到这些变得更着急了，不停地在林叔眼前踱来踱去。

她咬紧下嘴唇，直到没有血色。

“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我们也是，但我们可以先……”林叔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

“鸽子现在在哪？我要去找他！”殷枳在没有往日的冷静与端庄，要知道，现在那个不知去向、生死未卜的人可是自己的父亲啊。说着殷枳快步走出前堂，林叔没办法，只得跟在她身后给她引路。

还没出大门，就听到婉儿从身后的呼喊，“小姐——不好了，那个小乞丐逃走了！”与此同时，两人迎面撞上了正从大门进来的吴河。

吴河是吴家的二儿子，比殷枳年长一岁，从小两人便相识了。吴家与殷家一直有着交易往来，吴家名下有一个织布厂，专门为殷家出口货物提供货源，因此两家作为重要合作伙伴一直有着不错的交情，不知吴河这次找自己有什么事儿。

殷枳看了眼他，示意先等等，转头先回应了婉儿向她的报告，“一个乞丐而已，走掉就走掉，你还想留他不成？”

“不是，小姐！”婉儿急到跺脚，“他是趁我们都不在柴房时逃掉的，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张字条，”说着，婉儿急忙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递给殷枳，“这上面有提到老爷，我生怕出了什么事，就立刻出去追，结果那小乞丐跑得比洋人都快，早已不见身影了。

婉儿像是受了委屈，眼巴巴地望着殷枳。

“什么事？”吴河走到殷枳身旁，把头挨得离殷枳很近，“需要我帮忙吗？”

对于吴河的亲近殷枳没有理会他，只是把身子扭到一边，盯着这张奇怪的字条，上面写着：殷朝正不会回来了，我知道他的下落，三日后妙林茶馆见。署名是…“赵铭远？”团团迷雾笼罩着殷枳的大脑，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这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

竟然知道父亲的大名，这个人到底是谁？父亲认识他吗？只有他知道父亲在哪，殷枳想着，转身看到依旧站在原地等着自己的英俊小伙。严冬里，吴河穿的很是单薄，脸被冻得通红，也许因为刚刚跑过额头上已经身处了细密的汗珠。殷枳一直很奇怪，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知怎的长出了一副英国的娃娃脸。

“先进屋吧……”殷枳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嘿嘿，”进了屋里，吴河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根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吃吗？刚才特意去集上给你买的”

殷枳先是一愣，随后接了过来，“谢谢”，这根糖葫芦足以让自己复杂的心情缓解大半了。

“哎，听说，你家刚才闯进来一个乞丐？”吴河突然凑近耳语道。

原来是来打探的，殷枳用白眼珠子瞟了他一眼，“什么叫闯啊，他晕倒在我家门前，我们把他抬进来，人家休息休息没事儿就跑了。”还是先不告诉他字条的事了。

“好没良心的一乞丐，也不知谢谢我们殷小姐。”

“没惹出什么大乱子便是好了，我能指望乞丐做什么。”

“咳，听说最近……”吴河瞅了瞅门外，“听说最近咱们镇出现了几个反派，不知是和那个有关系的，对于外来人还是要更加谨慎些。”

听吴河这么说，殷枳好像觉得装着纸条的衣兜有些发烫，到底要不要去见他？

见殷枳默不作声，吴河又接着另起一话题，“那个，还有，殷老爷不是还没回来嘛…”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殷枳，“我家的货又急于输出，我父亲只好决定暂时…暂时，只是暂时！和贾贵他们家签货单…”说完吴河又小心翼翼地看着殷枳。

“没关系，这对于你家也是好的，具体的货物交易事情你们决定就好了…”殷枳眼皮下垂，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时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免得吴叔又要找你了。”

吴河有点惊讶殷枳的反应，走的时候担心得一步三回头看着殷枳，但出大门的最后一眼依旧是坐在那里冷漠的殷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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