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册

久辞嫣一路走回寻翠亭，到那天已经黑了。她匆匆跑到沈府的大金牌匾下，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额，宋案清让我给你送来的豆子糕……告辞！”久辞嫣敲了两下门，叽里咕噜说完话就跑着回自己府邸了。殊不知沈府里的沈从枭已经看到了自己。

沈从枭：“谁家的猴子，送个东西蹿的这么快……”

估计叫久辞嫣听的，她对这位平阳将军的好印象会一扫而光吧……

回到俟秋居，九枝早已把饭菜端上了桌子，见久辞嫣回来，立马道：“小姐，饭菜我已经做好了，你看合不合胃口。”久辞嫣向来没那么多毛病，直接点点头，示意九枝坐下来和她一起吃饭。

翌日，宋案清又来找她了。

“小妹妹，来看画册啊！”宋案清不急着进去，悠闲的倚在院外的柱子上，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篮子。

“大宋姐！”久辞嫣忙跑过去：“大宋姐，画册你昨日不是和国师已经看过了吗？怎么今日还看啊？”

“还得再选两个出来。昨日因为国师府有别的事，给耽搁了。”宋案清眯眯眼，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行了，先不说画册的事了。我先给你染指甲。走，咱进屋再说！”宋案清这回改拍篮子了。

久辞嫣心道：她竟然还想着染指甲的事，我都给忘了的……

进了屋，宋案清当真没再提画册的事。直接从篮子里拿出蔻丹，明钒和布帛。

宋案清从久辞嫣这拿了一个陶罐子，开始捣蔻丹，随即很自然道：“对了，昨天我与国师谈论一番，他说册封大典时皇帝好像要将你正式封为将军。”

闻言，久辞嫣抬起头来，道：“大宋姐，你就开玩笑吧，要是皇帝正式封我为将军，恐怕得引起民愤。”

“引不引起民愤我不知道，但朝廷里肯定会有点波澜。”

“那算了，我宁愿不当这个将军。再说了，我一女子，朝廷里能有几个服我的。”久辞嫣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宋案清歪了下头，道：“那可未必，当年我爹病重，我弟弟不成器，我被我爹亲手推上了朝廷，一开始是做个文臣，后来在沈从枭的帮助下做了他的军师，帮他谋划策略，助他打了不少胜仗，如今在朝廷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唉，我自己就是个将军，难不成天上给我掉下来个军师啊……”久辞嫣耷拉着脑袋，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

“女子从一出生就被贴上了貌美，贤良的标签。不能干这不能干那的……规矩哪是这么好打破的啊。”久辞嫣呲着牙，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

宋案清跟着叹了口气，拿过久辞嫣的手，开始把花泥放到她指甲上。

“你手有些干啊，府邸上没有手脂吗？”宋案清岔开了不愉快的话题。

久辞嫣低头看着自己另一只手，上面还裂了道小口子，手也是干干巴巴。

“好像还真没有手脂。刚搬过来，有些东西都忘记买了。”

“那等染完指甲，咱再去趟虹月楼？”宋案清抬眼看她，语气里充满期待。

“可我多少觉得……那地方有些……烟花……”久辞嫣瞪着细长的眼睛，语气有些犹豫。

“就去给你买盒手脂，又不在里面作乐。这都不行吗……”

“行，当然行，听大宋姐的……”

待到十个手指头都被放上了花泥，宋案清便把布帛绑到她指甲上。然后从乾坤袖里掏出画册，对久辞嫣道：“来，看看哪个入得了你的法眼。”

画册被平摊在石桌上，上面都是不同样貌的女子。

久辞嫣仔细瞧来瞧去，最终对宋案清道：“这个，这个着青衣的女子好看。郭氏郭满莹，就她了。”

久辞嫣幼时读过几年书，只学会了怎么“礼貌”的骂人，愣是学不会怎么夸长得好看的，只会冲人道：你真好看……

现在在边疆呆了几年，只会骂人时道：狗日的……

宋案清看了看画册上那郭氏女子，点点头道：“再选一个。”

又把画册看了一遍，久辞嫣道：“这个。南宫情。不过我多少感觉她有点弱不禁风……”

说白了，就是长得像病秧子。奈何人家脸好看呢……

宋案清也看了看，道：“这我不清楚，不过长相实属清秀，本人应该是个美人。”

要知道，为了能入宫，选秀的秀女多多少少会贿赂画师点银两，不是把自己画好看点，就是把别人画丑点。

“那就她了。明日我便把这二人画像交于国师。”

言罢，小心卷起画册，重新塞回乾坤袖。然后把久辞嫣裹在指甲上的布帛拆开，剥去顶上覆盖的花瓣。

“指甲已经有淡淡的品红色了。”久辞嫣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指甲：“我小时候也瞒着我娘染过几次，怕被她发现，不敢染太重。”

宋案清笑笑：“好了，剩下的蔻丹留给你，晚上再染个三四回就显色了。现在，咱该去虹月楼了。好看的指甲手也得好看。”

久辞嫣应了一声，进屋换衣裳，没想到宋案清也跟了进来：“你总不能老穿颜色那么暗的衣裳吧。”随说着，就要去打开她的衣橱子。

久辞嫣在一旁笑道：“我没什么新衣裳，以前的衣裳也没有颜色很艳的。”

宋案清扒拉了一圈，最终给她拿了一件黛绿色的长裙和上衣。

穿带好衣裳，宋案清把她按到椅凳上，道：“小久将军做好，我给你盘发。”

久辞嫣没拒绝，任由宋案清拨拉自己头发。

不到半个时辰，宋案清给她盘好了头发，带好了发簪。还给久辞嫣刷上了口脂。

几年来难得拾掇一番，久辞嫣转身的那一刻，仿佛又成了从前那个久家大小姐。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久辞嫣，宋案清不由得连连惊叹。

“别看了，走吧走吧。”久辞嫣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了摆手，抄起钱袋就大步走出门。

“斗篷，忘记斗篷了，外面冷！”宋案清一边去追她，一边拿起榻边的赭色斗篷。

许久，久辞嫣难得明朗的笑声回荡在俟秋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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