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顺利拍完一天的戏，晚上七点我下了戏。卸妆的时候杜衡在我边上坐着，一圈一圈拆绷带。捂了一天，我的左手又红又肿还有点流脓，看上去非常难看。杜衡不嫌弃，先拿碘伏一点一点弄干净化脓的地方，然后敷上消炎散瘀的药，没再缠绷带了。

“不用绷带了吗？”

“缠绷带是怕你再磕着碰着，其实你这伤不绑绷带好得更快。”

“哦。”我把手收回来好好放在膝上。“待会儿回去酒店吃饭吗？”

“晚上不是要请许老师吃饭？”

“对哦，我都忘了。谢谢你提醒我。”

“……”

化妆师把我的头上的发饰都取下来，满头黑发散下来，铺在肩膀上，我习惯性地左右甩了甩头发，看到王老师经过，就叫住他，“王老师是要回酒店吗？”

他停下来看我，“晚上剧组演员聚餐，你不去？”

“啊？”我连忙拿起手机看，果然群里在接龙聚餐。“我不去了，晚上已经约了我的戏剧老师吃饭。”

他点点头，往外走了。

回到酒店，我、杜衡和许老师去酒店附近最好的西餐厅吃饭，吃完我们就回酒店对戏。

许老师时间很宝贵，明天就要回去了，她白天在酒店看完了我的剧本，给我把女主角的行为动机重新理了一遍，重点要过的台词也都圈画出来。

“你看这里，是你明天要拍的重头戏，王妃恢复记忆，和王爷决裂，她那种又爱又恨的复杂情绪很难演出来，但如果演好了 ，就很出彩。你先演一遍我看看。杜衡你就演一下王爷，给她搭戏。”

我俩异口同声，“好。”

“开始。”

“你带兵踏平山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我看着杜衡，想象他就是王爷，是我最爱也最恨的人，眼泪流出来，“小飞才十五岁，他喜欢黏着你，怕你无聊，捉了兔子给你玩，杀他的时候，你忍心吗？阿平……阿平怕你吃不惯寨里的伙食，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你忘了吗……”

“停!这里你的情感要一步步递进，声音可以哽咽，不要一开始就流泪。”

“好。”我擦掉泪，重新来一遍。“你带兵踏平山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小飞才十五岁……阿平，阿平怕你吃不惯寨里的伙食，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你忘了吗？”

“好一点了。可以带一点质问的情绪，眼神要从哀伤到带着恨意。再来。”

“好。”

杜衡站在我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我，说：“你都想起来了。”

我点头，用满是哀伤到眼神望着他，“你带兵踏平山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小飞才十五岁……杀他的时候，你忍心吗？阿平……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你忘了吗？”

“台词语气和情绪可以了，最后的眼神还不够。恨意，要有恨，明白吗？”

我胡乱擦掉脸上的泪，“老师，恨要怎么演？”

“你看我。”许老师看着我，眼里的慈爱一扫而光，目光变得锐利，渐渐带了厌恶和憎恨。

我学着她的眼神演一遍，“这样……对吗？”

“不行，太生硬了。再来!”

我的人生太顺了，没有恨过什么人，也就没有类似的经验可以借鉴，我的眼神演得出哀伤、爱和厌恶，但演不出恨。

“你想一想，如果有人伤害你爸爸，伤害你的家人，却瞒着你，对你疼爱有加，等你发现的时候，你恨不恨他？”

我没有办法想象。

许老师看着我，摇头笑了，“也是，你是大小姐，没吃过什么苦，也谈不上恨什么人。先这样吧，演出厌恶来也行。”

后面又练了其他情节的戏，都是情绪起伏比较大的戏，练到后来，我都麻木了。

杜衡递了水给许老师和我，“休息一会儿。”

许老师看了下时间，说：“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也累了。以后有不懂的可以给我视频电话，现场有不明白的也多问问导演。你不是说跟你搭戏那个男演员人挺好的吗？也让他多带带你。”

“好的!谢谢老师!”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老师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