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他摇头轻笑,望着那龙女,眼眸如墨玉,光华流转之间,顾盼神飞。
龙女将一盏金桔玫瑰蜜一饮而尽,一饮而尽,仍是有些心浮气躁,还有些好笑,方才放下信件,道:“原没有什么,大哥传一封信,给我讲点家常的话,说说四海的近况罢了。”
“只是,我是真没有想到,听心姐姐如今竟过成这样了。”
“她以前可是觉得自己最热心,最会做事的,之所以管着东海的水军,她也不是觉得自己有多爱权,而是觉着除了自个儿以外,没人能做好这事。”
“现在可好。敖景二哥立起来,拜得明师,她反倒是不乐意了。”
润玉“唔”了一声,拿起信来看,“她倒是够冠冕堂皇的,什么时候都爱扯上一个牌坊,也好给自己挡挡风雨。”
“三界从来不缺这样的人,但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在乎你争权夺利的目的是什么,又有什么样的理由。”
“谁能让大多数过得更好,得到更多,那谁就是对的。”
“什么大仁大义,确实是够道貌岸然的,这些话,或许真能让自己表面上好看一些,但若是手段不行,面子里子该保不住的,还是保不住。”
敖寸心点点头,“是这个理,但我那四姐姐是永远也不会懂得的,没准她现在还觉得自己做的挺对。”
“给东海龙宫的老臣子争取他们应该有的东西,也让大家瞧瞧,她东海四公主,不是那等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人,哪怕新人修为不俗,更是龙属,在她这里,也越不过老人去。”
润玉一笑,将那信放在小桌上,淡淡道:“恐怕她从来没有想过,虾兵蟹将的终点在何处,情义无价,可低阶修士的性命却是有尽处的。”
“她硬要留下人与位置,其实远不如多给他们一些修炼资源来的实在。他们也未必就领她的情。”
“四公主这一步棋,走得确实不怎么样。”
敖寸心“哼”了一声,抱着手臂,“可不是吗?”
“敖景二哥书读得不少,也不是那等死板的人,如今拜得名师,修为也提上来了,可我那四姐呢?平日里说什么责任心强啊,会做事会领兵,可关键时刻就显原形了啊。”
“感情用事,为自己那点儿心气,还是别的什么,再披上一层好看的外衣,窝里反搞得可起劲。”
“这不是让天庭,乃至其他许多外人白白看笑话了吗?”
“而且这样,对东海又有什么好处了?新人没笼络住,老人,潜力不足,修为不显,位置还尴尬,以后愈发不知道该站在什么地方。”
“面子里子都没抓住,也不知道东海大伯父是怎么想的。”
润玉道:“我猜敖广伯父是想要磨砺一下子女,你那四姐就好比一块不错的磨刀石,敖景文武双全,可经历的却少。”
“这局面不会持续太久的,四公主不是敖景的对手。”
“这个时候,若是卖东海二太子一个好,他这样既聪明又识时务的人,必然会好好记在心里的。”
兰舟画桨催,柳外莺声碎,花底佳人醉。携将酒去,载得诗归。
醉卧画船轻舟上,面前是一局棋,黑白分明,有一下没一下地走几子,无比地惬意。
龙女书信一封,以飞剑传给远在西海的大哥,敖摩昂心里有成算,定知道日后该怎么做。
也晓得该如何提醒敖闰行事。
——东海争储夺权,西海确实是不好过多参与,但小辈之间的交往,便没有那么较真了。
况且,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东海这事儿吧,决不能再继续闹下去,若是连龙族内部都为小小一点儿权利,闹得不可开交,那影响是真的不好。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龙汉初劫以后,龙族本就弱势,为了守住四海,较不死火山的凤凰还要艰难。
正是因为如此,四海龙族才会一致对外,始终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不这样不成,不这样那就彻底完了,真要让外人欺负到死,但凡有个准圣的后台,那就明里暗里,看不起龙族啊。
这个内斗,甚至东海龙王还默认他们内斗的口子一开,那以后就了不得了。
身为四海之首,龙族嫡系的东海龙宫都在搞内斗,你要让三界支脉到底怎么想?
暗流之下,水只会愈发地浑浊。
那龙族还能再像现在一样万众一心么?敖寸心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所以,她希望父王能委婉地提醒一下大伯,就算想磨砺孩子,也是应该控制好力度,并且要知道分寸在哪里。
——这非是敖寸心看不起自己的伯父,实在是敖广这几年,有些糊涂了,乱拳打死老师父,万一失手,让情况逐渐失控或者埋下许多后患,那得不偿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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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一溪流水浮鸥鸭,小桥掩映蒹葭。芦花千顷雪,红树一川霞,长江落日牛羊下。
山中闲宰相,林外野人家。
这天敖寸心拉着自家夫君出门踏青,还用箬叶裹了几个粽子,有咸蛋黄香菇鲜肉馅的,还有栗子馅的,豆沙馅的。
除此之外,她还用新鲜桃花,牛乳,藕粉做了一份桃花糕。
个个都小巧玲珑,漂亮可爱,敖寸心看着很满意。
——她做人做事都是这样,亮堂堂的光艳,那才叫好呢。
润玉瞧着她的动作,便合掌击节,轻轻唱了一首《桃夭》。
龙女听在耳里,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甘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 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两心相知,幸福美满,敖寸心也终是开出心属的那朵花。
她再不求其他什么,只要能一直这样下去,那就是上天给予她,最大的好。
这辈子的西三龙女不会再是那个全三界都晓得的悍妇,弃妇了,她可以与对的人琴瑟和鸣,她也是宜室宜家的花儿,而且做的比许多人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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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清如凤鸣,七弦琴声声如流水,幽然旷远。
乐声配合得极好,浑然天成,丝丝入扣。
龙女细细地吹了一首曲子,她瞧着那人的时候,那人也在瞧她。
可这手下的曲调却是没有错的,含着情,藏着意。
“婵儿?我说是谁,原来是你们啊。”
一曲终了,龙女按下笛子,巧笑倩兮,美目流盼,朝远处的三圣母笑道。
她今日化得是桃花妆,更显得娇俏的眉眼昳丽,眉目如画,此种神韵俊俏销魂,较成婚之前还要更美上三分。
此种妙处风情,绝非区区“化静为动、化美为媚”就可以穷尽。
有神有骨,实是娇媚动人至极。
真是叫杨婵好生羡慕,人生在世,要是能遇上这么一个人,偏偏还心有灵犀,那真是再好不过。
——这便是她梦寐以求的。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此生,足矣。
百花仙子很小心地行了一礼,恭敬地道:“百花见过帝君。”
紫微帝君则微微颔首道:“起吧。”说着,敖寸心便给他倒了一杯酒。
润玉徐徐饮下一口梨花白。
许是因为和妻子在一起,他并不似在天界那般威仪深重,孤高冷傲。
百花仙子觉得,此刻的四御之首是十分温柔的,哪怕落到到她们身上都是温和的。
百花仙子再度看了他一眼,那身着常服的人,临风而立,眉目清俊。
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故丰神如玉兮,俶傥出尘。
丰神朗朗,郎艳独绝。
只可惜,这永远不是对她的,再好也是人家西三公主的了。
外表仙风傲骨的百花,其实亦是个极有眼色的人。
四御之首,身份气度超凡,所以即便他待人和气谦逊,仍不自觉让人产生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更不要说,她与杨婵,在帝君眼里,原也就是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分别。
——他不会因为嫦娥而迁怒她们,可因为世上有个杨戬,他也不会喜欢她们的。
原先百花仙子觉得西三公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是因为嫦娥仙子正得意,大家都爱给仙子一个面子。
可现在能,紫微帝君就是不吃嫦娥那一套,又能怎地?
所以看在敖寸心的面子上,帝君能有这个态度,已经不错了。
两人之间,着实默契,这种超越的男女,超越了世俗的情致,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敖寸心原没有想到,会在崂山附近,看见出游的三圣母与百花仙子,但她还是给了她们两个粽子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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