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眼中钉

凤凌打了个寒颤。她手中抱着暖炉，披着披风斜倚在窗前。脱下那身被鲜血浸透了的铁甲，在池子里泡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洗去干透了的血迹，用柔软的衣物替换冷硬的触感，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活人。从前她总觉得女郎们用的熏香味道浓到呛人，现在却盖不住她身上厚重的血腥味。

两天两夜。她带着萧府军把那条道上所有的叛军杀了个干净。其间路过了上百处京观，规模不大但胜在数量。

想到这里凤凌扯出一抹苦笑，她未曾找到李光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能他的脑袋也在那几百处京观中。

寒意打在她的脸上，吹走了她本就不多的睡意。她的身体累到极致，最后连那把亮银枪都快要抓不住了。这具凡人的躯体终究不能和神身相较。但她的脑子却像是被下了药似的，飘散的思绪满世界乱晃。

“殿下，柏相手下的侍卫求见。”

“让他进来。”

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推门进来，站在一个离凤凌不近不远的地方，郑重地行礼。

凤凌感到奇怪。侍卫？影卫吧！面前的这个男人非常之普通，那张脸见过便忘毫无记忆点，身材不高不矮。这样的人是极其适合作为影卫的。

“什么事？”

“主子命我来告知殿下，他现在人在慕容继处探查。冬天大雪，殿下不宜着急进攻慕容继。当务之急是整顿兵马，尽快恢复此地秩序，剔除祸根。”青年语气平缓，不急不忙地将柏麟的叮嘱一字一句地重复给凤凌。

“他何时出发？”

“您走的第二天。”

“那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凤凌怎么也没想到柏麟的速度这么快。这人掌权的时间太长，早就习惯了做决定。

“告诉他时刻当心，本殿会清扫此处，他何时需要本殿带兵攻打慕容继只需知唤一声。”

“遵命。”青年行礼，转身离去。

凤凌摩挲着掌心磨出的水泡，困意突然泛了上来。

……

叶赫部。

“他没杀那个南人。我早说慕容继这混账有异心，不如直接杀了他找人取而代之。”叶赫曲罗骂道。

“阿母不要动怒。你身体不好不宜动气。”

“儿子，你现在带兵去杀了慕容继，决不能留他。”

叶赫褚吉用手轻抚母亲的后心说：“阿母不要心急，让法师派弟子杀了那个南人就是了。慕容继我们还有用。”

“去办，立刻去办。”

叶赫褚吉点头。

玄一是个西边来的和尚，本是佛门清修之人，却因难以抛却少年时的仇恨离开佛寺。一路东行到了叶赫部，偶然救了叶赫部首领叶赫觉罗，被其再三挽留，才在叶赫部担了个法师的职位。

他不论天气冷暖常年穿一件玄色僧袍，身边跟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僧人。在叶赫褚吉看来玄一长得非常漂亮，漂亮到妖异。

叶赫褚吉自认武艺高超，精通骑射，但却不能在玄一手下撑下十招，甚至是他身边的小僧人玄勿也可以轻易击败他。

他走到玄一帐前，在外面朗声道：“老师。”

“进。”

玄一盘腿坐在垫子上，缓缓睁开眼睛。

叶赫褚吉看得清楚，玄一的瞳色一瞬间是暗金色的，但很快暗金色退去露出原本的深蓝色。

“老师可否将小玄勿借给我，让他帮我杀一个人。”

“谁？”玄一淡淡一眼让叶赫褚吉毛骨悚然。玄一虽然纵容他称自己为老师，但他身份神秘实力高强，叶赫褚吉不得不忌惮。

“一个南人，叫洛子商。”

玄一没听过这个名字。他对隋国的官场十分了解，却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

叶赫褚吉看出他的疑惑，说道；“洛子商是南齐洛家的人。他到冀州一定别有目的。您是否还记得那几个刺客？他们极有可能是这个人的手下。”

玄一思索片刻，缓缓道：“玄勿会去杀了他，你的图谋最好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是！”叶赫褚吉立刻回答道。他是决然不敢只身面对玄一而有一丝不敬的。

“出去。”玄一又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