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另一个身份

站在无痕的房前，慕容汐犹豫了许久却终是不敢叩门。的确，她有些退怯了，她怕倘若事实真如她所想的，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与他的相遇，本就是一场意外，从未想过要去探查他的过去！很多时候，连她自己也明白自己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情感，却仅仅知晓自己的身旁已然无法缺失他的存在了。

“主子，进来吧！”房门内，无痕的声音一如往常，察觉不出任何的情感的变化起伏。

小心推开房门，慕容汐抬眸便瞧见了端坐木椅上的无痕，静默，不语。上前在旁侧坐下，慕容汐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对待旁人，她从来都坚定人若犯我，我必十倍百倍还人的态度，但这次，她却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房中静了半晌，却是无痕先启了唇，划破了静谧的空气，道：“都知道了吧？”

无痕的语气平淡，甚至不像是询问了。

他的失魂症，好了？

“是……”慕容汐应道。

从云袖中取出装有“凤凰”的锦囊，慕容汐放置在桌上。

空气中瞬时又归于一阵沉默之中。

“理由？”慕容汐道，眸中有些无奈，她还是想听无痕的解释。

“对不起……”无痕神情不变，却是静静吐出了这几个字，“可，若非如此，无痕又怎会有机会遇见主子，为主子所救……”无痕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绝不后悔，遇见了她。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境况……”慕容汐柳眉微蹙，喃喃自语道。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信任的人，一下子站在了对立面。

无痕懊恼垂眸，低声答道：“我是个无名杀手，被莫少绝寻来同另一人一起潜入逍遥山庄窃取‘凤凰’，只因为掩护那人逃脱便受了重伤，而后意外闯入玉胧，被你救下……”

慕容汐一时没有答话，心中早已猜中了几分，她和无痕在玉胧自然不会是巧合，只是她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但如今已从无痕口中得以证实，她却忽地放松了下来，或许她从心底本就没有责怪无痕的意思吧？或许，确是如此。

“我会离开……”无痕道，转身欲离去，衣袖却被人紧紧抓住。

无痕先是一愣，随即冷静了下来。

“无痕，这不是你的错……”慕容汐静静道，自玉胧失忆相遇，他便算是丢弃了原先的身份重新活着，他再不是无名杀手，而是她的侍卫无痕，无人可及。

跟前之人未曾言语，静默如常。

“留下来吧，无痕。”慕容汐道，有薄泪在眼眶中打转。

慕容汐不明白自己有流泪的冲动，但想到无痕离开自己的境况她真切感受到悲伤。

“主子，我的双手可能沾满了无辜之人的血……”无痕眉头蹙紧，轻声道，“我不想害你陷入困境。”

“谁害谁还说不定呢！”慕容汐抬眸朝他微微一笑，半晌说道，“让你跟着我，才是委屈了你。这一身武艺，旁人遥不可及。”

记忆仿佛被慕容汐的话语开启，无痕的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双眸紧闭着。这是他在努力抵制痛苦的回忆，他想逃避，却忍不住记起了更多的内容。

慕容汐始料未及，便被无痕甩开跌坐在地，却仍是顾不上查看自己被擦伤的部位，跟随无痕的脚步出了房门。

西厢房外的长廊处。

长廊蜿蜒，檐顶的雕刻精美细致，颇有江南的诗情画意，但就是在这长廊的尽头，无痕停驻了脚步，靠着栏杆滑下，蜷起身子。脑中是挥之不去的黑暗画面，无尽的咒骂怒吼鞭打呵责……慕容汐并未猜错，无痕便是在此种境况下长大成人的。自小无父无母，被师父收养本是感激万分，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在师父的眼中，他不过是个为他卖命赚钱的工具罢了。

记忆仿若鞭子一般狠狠抽打在他的心上，旧伤未愈却又再添新伤。

“无痕？”慕容汐轻声询问，随即低下身子轻轻搂住无痕的脖项将他拥进怀中。

这一身武艺，却是让无痕恐惧至今，那段原本该忘却的记忆又为何要想起，慕容汐终是后悔了……

半晌，慕容汐轻启薄唇道：“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嗯。”怀中静静应道。

不远处，执着骨扇的手怔在空中，来人的眸中是浓浓的愁思。

当夜，醉仙楼中。

齐城的醉仙楼，不论早晚均是如此繁华热闹，慕容汐不觉被这气息所感染。

“掌柜的。”径直进了醉仙楼中，慕容汐便唤起了掌柜的。无痕跟在身侧，神色好了许多。

“四当家您总算是来了，酒菜早已备好，随小的来吧！”掌柜的小声道，便径直上了二楼。却在此时，慕容汐明眸一转，便捂着小腹一脸痛苦状，道：“掌柜的，茅房在哪啊？我方才吃坏了东西，现在闹肚子。”

“厨房外不远处便是，四当家，需不需小的领您前去？”掌柜道，神色中有些异样之处。

“不用不用，你领无痕先去房中等我吧！”说罢，便转身往厨房处走去。

侧首瞥见慕容汐向他，无痕微微颔首示意，便随掌柜一同上了二楼。

捂着小腹，慕容汐仍旧一副疼到不行之态，缓步穿过厨房，顺利寻到了茅房的地点。

醉仙楼内所设的厨房乃是独立开的，较为宽阔，且不用担忧厨房中散出的热流进入大堂影响来访者心绪，为将空余地方充分利用。在厨房外亦是连接着数间厢房，乃是为醉仙楼中的伙计休憩所用，茅房便是在厢房不远处。

慕容汐眼角快速一瞥，却发觉茅房不远处的柴房被人紧锁住。

醉仙楼中，二楼厢房内。

“无痕大侠，这四当家待了也有好些时候了。”掌柜的小心问道。

“掌柜的无需担忧。” 双手抱胸，无痕站在旁侧抬眸看了一眼掌柜的，半晌答道。

掌柜的眸中透着担忧的神色，惴惴不安道，“可是……”

“主子没回来前，你我都不可出此门！”无痕一言，却是真真令掌柜再不敢过多言语。

厨房外。

慕容汐上前扯了扯门锁，却是清晰闻见了柴房的中声响。

有人？

慕容汐心下一惊，嘴角却不觉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此地？来人，给我将她抓住交给掌柜的处置！”厨房内有人意外瞧见了慕容汐的行径，不觉高声道，不多时便有数名高大莽汉围在慕容汐身侧。

哼！笑话！倘若你们掌柜的瞧见了我，还不知是谁处置谁了！慕容汐冷笑一声，说道。他们要玩便与他们玩玩罢了，自从离了慕容府倒是少有机会与人动手，今日便让她尽尽兴也好。

方才穿越厨房是何等随意，可如今她不过是呆在这柴房外瞧了半晌罢了，却能将他们惹怒，看来这柴房中定有蹊跷！

足尖轻点，慕容汐施展轻功跃上了房顶，取过一片青砖瓦放置手中，运用内功瞬时便将瓦片碎成了点点石块。

抓起手中的部分石块，慕容汐便向院中众人袭去，便是一瞬，在场的数名高大莽汉便因被石块击中笑穴而倒地狂笑不已。方才还气势嚣张之人如今却已是跪倒在慕容汐跟前，不安道：“女侠饶命啊，小人有眼无珠多有冒犯，还望女侠大人有大量饶过小人这一次！”说罢，不住地磕头谢罪。

慕容汐只觉好笑，这几个虾兵蟹将就能守住她？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饶你可以，把柴门打开。”慕容汐柳眉微蹙，轻声道。

“这……”那人有些为难，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