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

直到晌午，慧小妹才收了功，走出内室，来到大厅用饭。午饭是练习厨艺的时间，每次由弟子们翻看菜谱商量学做什么，然后厨师传授，再由两名女弟子配合，做出一桌子菜来，其间可唤男弟子打下手。菜做好了，所有女弟子都来品尝，而男弟子要得到主厨的女弟子邀请才能上席。女弟子品尝后若觉得好吃，便可随意继续吃，若觉得不好吃，就去吃厨子做的。而受邀的男弟子则必须把剩下的菜全部吃完。所以这个功课，女弟子们都很喜欢，每次叽叽喳喳笑闹个不停；男弟子则是喜忧参半，暗自祈祷姐姐们的手艺不要太糟。两位阁主每月各掌一次厨，她们两人的厨艺最是上乘，韩宫主也要亲自品尝和点评。

今天是由两个小弟子掌厨。她们做的是红烧肉、小鱼锅贴和油焖笋。叽叽喳喳商量半天，便对四五个男弟子指手画脚，将他们支使得团团转。男弟子们又不得要领，有烧火烧过了的，有菜没收拾干净的，女弟子们便笑骂不已。待女弟子掌勺的时候，男弟子又在一旁恭维玩笑，打情骂俏。其他弟子也有在旁边观战的，又是出主意，又是打下手，十分热闹。

终于将菜端上桌子，所有列席的弟子排成两行，在宽敞富丽的厅堂门口站立等候。两名小女弟子连忙整肃衣裳，恭恭敬敬来请两位阁主用饭。

凤三媚其实早就回来了。她把自己关在来仪阁，在镜子前转了好久，才换上最喜欢的衣裳出来。她昂首穿过两旁弟子的队列，款款坐到慧小妹身边。然后象一位骄傲的女王，矜持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小弟子做的菜，皱眉道：“这是什么味儿！是不是烧肉忘了撇血沫子了？……唔，这个姜放得也太多了。”说着便放下筷子，挽着慧小妹朝外走去。

慧小妹问道：“那个武师呢？”

“放在丙院了，你什么时候去过目？”

“下午你教舞的时候去。”

“不行！”凤三媚一把扯住她的衣袖，笑道：“你又想溜，不许拆我的台，不然我告诉宫主。”

慧小妹道：“你就会告诉宫主！宫主晚上回来，我下午不去验验货，晚上拿什么交代？”

“练完舞再去。”凤三媚神秘一笑，道：“我今天要教新的。”说着递给慧小妹一张乐谱。

下午，女弟子们聚集在练功场一侧的舞房。场地中摆放了两排鼓架。慧小妹与凤三媚一起走进房中。与慧小妹相比，凤三媚是另一种美人，她艳若桃李，美目顾盼，香腮含春，婀娜风流，正象她的名字一样，媚态无边。她一起舞，便是汉宫飞燕旧风流，一回眸，便六宫粉黛无颜色。女弟子们面对这位老师，感受到的不是练功的压力，而是自惭形秽。

凤三媚来到场中，环视众弟子，道：“上次教的红玉击鼓，你们也练了不少日子了，都会了吧？那就来一遍吧。”

弟子们逐一上场，随着双袖舞动，两排鼓被逐个击响。此舞既要舒展灵动，又要有巾帼英气。翠屏、翠袖深受凤三媚影响，都能跳得有模有样。轮到彩虹时，凤三媚见她动作生硬，有如武夫，不禁摇头叹道：“彩虹啊彩虹，你这是跳舞，别弄得杀气腾腾的。若是将来出任务，席间要你献舞，你怕不演出一场鸿门宴？”

其他弟子听了都哄笑起来。彩虹撇撇嘴道：“凤宫主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给那些臭男人献舞的。”

凤三媚侧目望着慧小妹，道：“师姐，看看你教的好弟子！”

慧小妹不得不周全师妹的面子，只得道：“我们铜雀宫除了武功剑法，最要紧的就是媚术。媚术怎么练？靠的是身段风韵。容貌是天生的，神韵却是自己练出来的。舞蹈是练媚术的基本功。你若腰软、腿软、手软，男人们自然都看在眼里，比一千句废话都管用。舞蹈与武功，你们切不可偏废。”

一番话说得彩虹没了脾气。众弟子也依次舞过。这舞教了半个多月了，大家基本已经学会。即毕，凤三媚道：“中原舞蹈，以柔美为主。各位已俱得其形，只是神还差了些，回去后好好揣摩。从今天起，我们开始学胡旋舞。你们看好。”说罢，给慧小妹递个眼色。

慧小妹取出乐谱，以手在鼓上试着打了几个节拍，便朝凤三媚点点头。随着欢快激越的鼓点，凤三媚娇躯飞旋，香肩疾耸，一段充满异域风情的舞蹈呈现在众人眼前，那婀娜的身子注满活力，旋转灵动，叫人看得入迷，想来真正的胡姬也不过如此。

慧小妹一边击鼓，一边偷眼看去，内心充满羡慕。如此曼妙的舞姿，别说男人看了神魂颠倒，就是女人也看得如醉如痴啊！凤三媚仿佛天生是为舞而生的，不论什么舞蹈，她最多看上三遍就会，一跳起来就形神兼备，甚至加入许多自己的创造，更加传神。两年前，宫主韩冰姬就表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她的了，从此凤三媚自学自创，每天练舞的时间，不亚于慧小妹练武的时间。而慧小妹却没这个天赋，虽然那些舞蹈动作也能逐个做出来，但就是乏味刻板，缺少灵魂。看凤三媚跳舞，她觉得自己笨拙得象个男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