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有孕之时,皇后日日派剪秋来关照,补品源源不断的送进碎玉轩,而华妃却是打压讥讽,从不给她好脸色看。太医日日诊着脉,都说胎像平稳,她却在一日夜里突然腹痛,蹊跷小产。她求皇上主持公道,皇上话里话外怪她任性不注意保养;她想找安胎的太医来查问,可太医连夜逃走,皇上只道其是逃避责问,不曾派人搜捕追查。皇后慈悲,敬嫔端庄,端妃卧病,旁人只怕没有这手眼通天的本事,能让她查无可查。她向皇上哭诉丧子之痛,求皇上严惩华妃,皇上却怒喝放肆,拂袖而去,再不踏进碎玉轩的大门。她把自己关在寝殿里耗干了泪水,直到那日她发疯似的跑到翊坤宫,被华妃差人拖回殿中。她再踏出碎玉轩,便已是庶人之身,形如枯骨,神志失常。
“明日圣驾便回鸾了,贵妃娘娘会安排小主去向皇上道明冤情,小主好生准备着,奴婢不叨扰了。”木栀福身离去了。
她深知贵妃与皇后水火不容,贵妃渡她亦是自渡。可这一步一旦踏出去,她与年世兰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年氏跋扈,可如今她已别无选择。
至少,年氏不会面前嘘寒问暖,背地里害了旁人骨肉的性命,还要将脏水泼出去。
这一夜她没有睡。冷宫地处偏僻,却是这深宫中夜色最好的所在。
终于可以出去了吗?
养心殿外,苏培盛正盯着宫人打点从行宫抱回来的物什,贵妃的辇轿远远便映入眼帘。
“呦,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苏公公,劳你帮本宫通传一声,本宫有要事求见皇上。”
“娘娘客气了,就算不是要事,皇上也是日日挂心娘娘的。娘娘请。”
世兰走进殿中,只见皇上背着手,正定定看着墙上挂的一幅观音图。
“这观音慈眉善目,定是宁画师的手笔吧。”
“不错,前些日子宁弈往惠贵人那送了一幅送子观音图,朕便也问他要了一幅。宁弈有才,平素不爱奉承亲贵,难得他肯尽心。”世兰心中明了宁弈的心思,却只笑道:“宁画师是忠君之人,知道皇上是真挂心惠贵人的胎。”世兰半含醋意,皇上握过她的手,却轻轻叹了口气。
“世兰,咱们还会有孩子的……弘晖弘昐没保住,咱们的孩子也没了,从前的芳贵人,还有欣常在的孩子……为什么朕的孩子总是留不住……”
“皇上,臣妾死罪,本不该欺瞒,只是事关重大,臣妾不得不逾矩,只为还人清白,也为臣妾洗脱流言中伤。”
“怎么了,起来说话。”
“去岁入夏之前,臣妾身边的宫女槿汐送淳常在回碎玉轩,无意中发现碎玉轩殿前的海棠正值花季却不开花,觉得甚是古怪。臣妾便派人去挖,在那海棠树下发现了一坛麝香仁。”
皇上脸色登时难看起来,抄起茶盏摔在地上,世兰连忙跪下,直道息怒。
“是谁。”
“臣妾叫槿汐去花房问过,这海棠原是从前芳贵人有孕时,皇后娘娘送的贺礼。”世兰不疾不徐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