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本宫来的不算晚吧？”座上的皇后面色一僵，众嫔妃忙回头向华妃行礼。

“都起来吧。”

新人向皇后行了三跪九叩，亦向华妃行了大礼。华妃面上没有对谁格外留意，以众妃之首挑不出错的客套态度问了几句。她目光不时扫过站在末位的甄嬛，富珠理.甄嬛。落花人独立。前世阖宫觐见，甄嬛就站在她旁边，锋芒尽收。今生她明显精心妆扮了，裙摆淡紫色的玉兰绣得十分生动，行动处晃似微风拂过花丛，步步生香；鬓边的流苏晶莹的摇曳着，映衬姿容胜雪，清丽脱俗。

“沈贵人仪态端庄，不怪太后都赞不绝口。”座上的皇后发话了。

“谢皇后娘娘。今日阖宫觐见，臣妾等仰赖凤恩，由衷爱重，皆是勤谨，一刻也不敢疏忽。”

“好啊，沈贵人倒是颇有当年敬嫔的风范。”敬嫔点头朝眉庄笑笑。

“莞答应是哪一位？”

“臣妾富珠理.甄嬛，给皇后娘娘请安。”

“妹妹果然是莞尔一笑，嫣然无方。妹妹姿容出众，将来必定会出人头地。”

“皇后娘娘谬赞。皇后娘娘凤仪万千，华妃娘娘月貌花容，臣妾望尘莫及。”

“莞妹妹好生伶俐，本宫喜欢得紧呢。”华妃目光落在安常在身上，陵容报之羞赧一笑。

皇后又嘱咐了博尔济吉特氏一些饮食事宜，华妃从前不曾注意过她，这番留意，细细打量了一下博尔济吉特氏。听颂芝说，博尔济吉特氏名沅沭，年十八，是孝庄文皇后一脉的一位格格。蒙军旗本就颇受重视，选秀时皇上几乎没抬眼便将博尔济吉特氏留用了。沅沭身段不算婀娜，有些男子一般的挺拔；手指修长，指节似乎粗大些，面部轮廓棱角分明。她唇部纤薄，时时紧闭着，眼窝深邃，睫毛浓密上翘，别有些异域的风情。最不同的是她的眉，前头是弯弯的，眉头根根树立着，眉尾轻轻的上挑，倒是少见的形状。宫装对她来说似乎有些不大合适，仿佛戎装才是为她量身定制。

“行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你们都跪安吧。”

“臣妾告退。”

出了景仁宫，只听门前一片喧嚷。原是那夏冬春，躲过了殿试前洒茶水的龃龉，又没能住在一个宫殿，终于赶在阖宫觐见后找上了安陵容的麻烦。

“小门小户就是不懂规矩，见了我也不知道行礼问安吗？”

“夏姐姐说笑了。你我同为正六品常在，妹妹敬重夏常在，称一声姐姐。只是要行礼，是否于宫规祖制不合？”

安陵容仍是怯怯的，似是在鼓足勇气说话，人却直直立着，全无退让的意思，似是下定了决心不被夏冬春欺凌到头上。

“一个县丞之女，还敢同我提平起平坐四个字？”夏冬春提高了音量，双臂向斜后方高抬起来，这使得她像个好斗的家禽，华妃远远看着不禁笑出声来，刚想上前，而与此同时也已另有人想打抱不平了。眼瞧着甄嬛眉庄走上前去，她饶有兴致的停了脚步。

“夏常在安好。”甄嬛走上前去福了福身。

夏冬春乜了眉庄一眼，正眼也没看眉庄，只是屈了屈膝。

“夏姐姐出身名门，妹妹愚笨，有一事想请教姐姐。《史记·西南夷列传》曾有云，滇王与汉使者言曰：汉孰与我大？，及夜郎侯亦然。以道不通，故各以为一州主，不知汉广大。妹妹不才，最近日夜苦思不得其解，所以想请教姐姐，究竟是滇大呢，还是汉大？”

夏冬春被甄嬛的一套之乎者也绕的摸不清头脑，只见得三人绷不住笑起来，才恼羞成怒，扬手欲打甄嬛，眉庄连忙阻拦。

“你和她同为嫔妃，你怎能打她！”

华妃给周宁海使了个眼色，周宁海会意，甩了甩拂尘。

“华妃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