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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吧。”神说。
“敬爱的神明啊……”狐耳的少女抹了一把眼眶的血,无不虔诚的乞求“请您给我一个在下辈子和他再遇的机会吧……”
哪怕我再次孤身惚倥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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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说啊,你再不住院治疗,你这双灵动的眼睛,可就真要没了。”时伊敲着病历本好心劝道。
格梓笑了笑,不太在意的道“这不还没瞎嘛。”她抽出时伊手里的病历本,“再说了,老天要回收我这双眼睛我也没办法不是?”
时伊摇了摇头,这种不听劝的病人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总之你还是注意一点,开的中药要去抓,每天熬一副。”
“嗯嗯,谢了时医生。”
格梓挥了挥手,笑着离开了诊断室。
一离开医院,格梓脸上的笑就消失了,她叹了口气,摸了摸眼角,好看是好看,可惜就要看不见了。她这病很小就患了,起先只是视物模糊,她一直以为只是近视,却没想几年前她突然察觉到她看到的颜色都很灰,去了医院之后才知道,她得了这个病。
这病刚开始只是视物模糊,渐渐的就会失去色感,瞳孔颜色褪成灰色,到最后逐渐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最可怕的不是看不见,可怕的是这种病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一天天陷入黑暗的全过程。
她也不是不想治疗,只是时伊说这种病只能缓解,无法根治,且医药费过于昂贵,格梓是个孤儿,她自己也没那么多钱。
她这人傲又叛逆,干脆辞职把存款都拿来旅游搞艺术,想着自己瞎完就去投海,来他个浪漫至死的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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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好了之后的格梓就开始背上行囊出发了,她去了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照片,雪山,高原,海洋,森林……
时伊发消息来问情况的时候,格梓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并附了一大堆拍好的照片,无一例外,饱和度被拉到了最高。
时伊表示敬佩和理解的同时也很感叹,人呐,怎么不能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呢?
格梓没几个说的上话的朋友,有也差不多在她的有意之下疏远了关系,她可不想她的葬礼上有几个哭唧唧的家伙,但时伊很不一样,格梓和她很聊的来,也理解她,所以旅途中,她经常和她聊天。
“时医生,你为什么要当医生啊?”
“我小时候有着强烈的救死扶伤的愿望,看不了有人在我手里还救不回来的。”
“哦……那我算一个你救不回来的?”
时伊发了个“呵呵”的表情,“你不一样,你是自己找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又为什么想去旅游?”时伊问。
“我没说过吗?趁还活着多看看呗,万一遇上什么一见钟情的命定之人让我重拾人生的希望呢?”格梓笑嘻嘻的打趣。
时伊无语,耐着性子叮嘱她吃药,她到好,嬉皮笑脸的说,时医生这么贴心应该说给男朋友听。时伊嗔道“我哪有那什么鬼劳子的男朋友。”
格梓爽快道:“那行,我给你看看,遇见好看的帅哥就给你冲上去要联系方式。”
时伊: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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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梓话是这么说,但是没想到真的能遇上帅哥,他说他叫安迷修,也是旅游的,格梓凑过去一对,好家伙,他们有一段路是相同的,两人一拍即合一起走。
格梓能和安迷修一起旅行,不仅是存了给时伊介绍对方的心,还有安迷修能力太强,让人很有安全感,格梓自觉得挖了个宝,兴冲冲的偷拍了照片给时伊。
时伊:?
格梓:姐妹给你骗的男朋友。
时伊:……
虽然时伊并不上心,但是没关系格梓很热情,把他们旅行的一些有趣的事和照片一股脑全分享给了时伊,然后,她就真的习惯了每天都能看见安迷修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不看甚至还有点想念,还会因此做梦。
格梓越是和安迷修相处,就越是觉得这人牛逼啊,什么都会,搭帐篷,生火,做饭,弹吉他,还会调香,哦调香还是因为格梓最近总是多梦,随口提了一句,安迷修就从她的中药里挑了几样,又自己采了一些,做了个简易的香包给她助眠。
但是也就开始几天管用,格梓还是老在做梦,她觉得奇怪,做梦梦的像个连续剧一样,梦里有个奇奇怪怪的大赛,还有些人打的你死我活,梦里还有时伊和安迷修。
她和安迷修讲这个梦,说梦里安迷修拿着双剑一下一个小朋友,威风的很,说你不会真的会耍剑吧?
安迷修笑着说“那你就真的在做梦了。”
“为什么?”
“因为我这里有问题,”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得了病,或许哪天就会突然停止,我这心脏可耍不了剑。”
“那我们还真有缘,”格梓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得了病,哪天瞎了就去投海。”
两人就在夜幕底下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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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梓和安迷修的同行走到了头,安迷修要去H市,格梓心里狂喜,这不是时伊在的市吗。当即就写了一串电话号码和地址,让安迷修“顺道”替她送束花。
安迷修爽快的答应了,两人就就此别过。
安迷修买了束野百合,根据地址摸着医院的路,他没想到还没等他的心脏自己停止,一辆汽车就把心脏撞的快要停止了。
野百合倒在了血泊里。
真是可惜了,安迷修想。
“时医生!这里有个出了车祸的病人,需要马上做手术!”
“我马上来!”
时伊无数次在照片里见过他,又在见过他的每天晚上无数次在梦里见过他。
“安迷修……”
眼前胸口近心脏处有着豁口的安迷修和梦中被剑贯穿的安迷修重合,时伊的手都在抖。
“……时伊?你认识?”主任皱着眉询问,如果是认识的人,那么她就不能主刀,这是对病人的负责。
时伊压下酸楚,手也不再抖,“不认识。”
认识……那是她上辈子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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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吧。”神说。
“敬爱的神明啊,”时伊跪在地上,攥紧了手里染血的野百合,“请您给我一个救他的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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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救他,她要亲手把他拉回来!
手术经历了四个小时,最后在心电器“嘀——”的一声后,在一条直线中落下帷幕。
时伊跌坐在地上,脑袋深深的埋在了两臂中,众人的心情也很沉重,只当她也是,安慰道“别太难过,不是你的问题,我们谁也没想到过他本身心脏就有问题。”
那是因为上辈子,他亲手把剑送进了自己的心口。
时医生,你为什么要当医生啊?
因为她向神明许了愿,神明答应了她,所以她这辈子连话都没和他说过一句,第一次见面就在手术台上,而她,没有把握住机会。
“安迷修……安迷修,你和我说句话吧……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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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梓和安迷修分开后,独自踏上了旅程,她做梦的频率越来越高梦里刚开始还有很多人 到后面就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和她讲话。
他们很亲密,那个人的声音很好听,是格梓一听就忘不了的声音,她想看看他,但怎么也看不清。格梓很气馁,她想起安迷修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旅行,或许在找人吧。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是一样的,她当初就没和时伊开玩笑,她真是这么期盼的。
格梓开始出现短暂失明了,她开始变得有些焦躁,有意识的向着她选好的海洋赶去,她的梦也开始什么也没有了,永远只有一个画面。
她……应该是她吧,跪在地上说着什么,但格梓什么也没听清。
格梓买了张火车票,她的余额不多了,要撑到海边,她只能买站票。
她抓着扶手,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火车也像有病似的,一个隧道一个隧道的钻,她咬着牙,陷入了无边的恐慌中。
有人路过时撞到了她,这时,车正好进了隧道整个车暗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啃屎,没想到有人隔着衣服拉住了她。
“小心点。”
格梓一怔,这声音太过于熟悉,在上辈子,在梦里,有人反复的用这个声音叫她的名字,她绝对不会认错!
“谢谢……”她笑了笑,嘟囔道“这隧道真长啊,黑了吧唧的,我都瞧不见恩人什么样”隧道快过了啊!她真的很想看他的模样。
帕洛斯一怔,“隧道早就过了……”
格梓愣了愣,捏了捏脸,低头笑道,“我开个玩笑,你长得好看……我知道的。”
有人在喊帕洛斯,帕洛斯应了一声又对她道:“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很礼貌,也很疏离,也难怪,他不记得嘛。
“嗯,去吧,谢谢啊。”
“有机会再见。”
格梓捏着手指苦笑,那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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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淹没了格梓的口鼻时,她想,敬爱的神明,你真是给我们开了好大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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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洛斯,你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了?”雷狮问。
“不知道……”帕洛斯皱了会眉,又坦然道“算了,或许是我今天发善心呢。”
“那小瞎子怎么会知道你好不好看的?”佩利捏着下巴问,“难不成她梦里见过啊?”
“谁知道,随口说的漂亮话吧。”帕洛斯道,他是在她说话抬头时才发现,那个女人眼睛灰蒙蒙的没有颜色和焦距,但他总觉得那双眼睛……不该是那样的。他望了望窗外的绿色,想,说不定是这个颜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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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吧。”神说。
“仁慈的神明啊……”少女许下了她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