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程潇坐在床上，回想起今天下午王一博看着自己的眼神极其不对劲。尤其是自从她穿过嫁衣之后，就连晚饭的时候，只是稍稍对视一眼，都能把她吃了一样。所幸的是王母给她安排了房间，她不用跟王一博同房而去面对他的那种狮子眼神。

此刻，来到新环境，她一点也睡不着。她估量着这宅里的仆人都睡了，于是程潇打算出门走走。不过就算她现在出去，也去不了哪里，她也不熟悉王家的地形。程潇看着走廊尽头的房门，王母跟她说过那是王一博的房间，程潇鬼使神差地来到房间门前，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敲，毕竟今晚的王一博眼神如此恐怖。

“算了，死就死吧。”程潇咬咬牙，下手敲了王一博的房门，里边传来男人的声音：“进。”简单利落，很有王一博的风格。“怎么了？”王一博看着程潇慢慢地走了进来，满脸好奇。程潇只是低着头：“我睡不着……”王一博才想起来，程潇有择床的习惯。当初她刚来到公寓的时候，头几天晚上都是没睡着的，而现在来到了王家，全新的环境，程潇肯定睡不下。

“过来。”程潇抬起头才看见王一博坐在沙发上，估计刚洗完澡，他的发梢还带着水珠，身上穿着浴袍，领口大敞，露出里面精致的线条。此刻的他戴着眼镜，既禁欲又斯文。见程潇没有反应，王一博放下手上的文件：“过来。”带着不可反抗的语气，程潇这才慢慢走了过去，紧接着被王一博一把拉进怀里，整个人都坐到了王一博的腿上。

程潇个子小，窝在王一博怀里不成问题，程潇都能感觉到王一博的呼吸在她的头顶扫过，耳边是他稳定的心跳声。程潇坐在怀里，王一博也似乎没有打算进行别的行为，只是目光越过程潇头顶看着公文，手搂过她的腰，却只是护着。

“王一博，王一冉的婚礼，真的是纯粹的婚礼吗？”程潇很敏锐，一下子就抓到关键。王一博也知道瞒不下去：“是又或者不是。”“那万一，她在婚礼上遇到不测……”程潇想起王一冉那阳光般的笑容，又不忍往下想。“程潇，心软是没用的。”王一博并没有选择去责怪她，“无论怎么样，王一冉都是最好的人选。”“为什么？”“因为王一冉是王一祁的妹妹，如果王一冉嫁入皇家，那么她那家的家产，都会成为王一冉的嫁妆。”

“那王一冉……”程潇几乎能想到，王一祁为了那份家产疯狂的样子，说不定就会在婚礼上把王一冉除掉。“她不会有事的，有我在。”王一博并不会心狠到连跟自己长大的堂妹也牺牲，只不过王一冉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看来需要黄明昊多安排一下了。过了一会，程潇并没有说话，呼吸也变得平稳很多，王一博便知道她睡着了。

王一博低头看着睡着的程潇，想起今天上午她穿着嫁衣的样子：大红色的布料贴在她那雪白的肌肤上，复古的设计让程潇染上了大家闺秀独有的气质，特别是她在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魅惑感，一切都显得那么明媚动人。

“你穿嫁衣的时候，很美。”

窗外阳光明媚，程潇醒了过来，看到房间里那简单而又大气的设计，便知道这是王一博的房间。王一博此时不在房间里，她曾经听张雯说过在王家每天早上都会有一次议会，王一博估计去参加议会了。程潇翻身下床，好奇地观望着王一博的房间：配置和公寓里的一样，沙发，茶几，书桌等等。唯独不同的是，在这里多了一排书架，而且书架上的书并不多，更多的是放一些小物件。

程潇观察着书架，一份专门摆在中央的文件吸引了她的主意，她便拿过来看：“孤儿院？”就在还没拆开，门外传来小孩的声音：“婆婆，少爷哥哥是不是回来了？”“小祖宗呀，少爷现在去开议会了，不在房间里。”小孩身边跟着一位老人家，小孩似乎不想放弃：“没关系的，我可以在房间里等少爷哥哥！”程潇还以为是王家哪一位小少爷，立刻把那份文件放回原位，等小孩进来之后，程潇瞬间愣住了：“你……你是念念？”

小孩听到了程潇的声音，抬头看向程潇，他似乎认出来了：“潇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呀？”“念念！”程潇一下子冲到念念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太好了，你还活着……”“潇姐姐，我当然还活着呀。”念念故作大人的样子拍了拍程潇的背，“而且我现在也有名字了，我叫安程。”程潇一下愣住：“你说什么？你叫……安程？”念念点了点头：“是呀，这是少爷哥哥给我的，还是程潇姐姐的程呢！”

“小祖宗呀……你……”在念念身后的老妇人走了进来，看见程潇之后似乎很惊讶。程潇也望向老妇人，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两个人是刚刚见面，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老妇人似乎反应过来，眼角突然泛着光：“你是不是叫程潇？”“是的，请问？”程潇很奇怪，老妇人突然像找到了什么宝物，一把抱住了程潇：“孩子！我终于见到你了！”“你……你是？”程潇虽然不认识她，但身体里有一种本能，驱使她去亲近这位妇人。

“她是你的外婆，你唯一在世的亲人。”王一博就在此时回来了，站在门口看着她们。“外婆……”一段被尘封的记忆苏醒：潇母曾经告诉过程潇，她的外婆是在一户人家里当侍女，所以不能跟她们一起生活。程潇也曾经问过在哪户人家，潇母摸了摸她的头：“以前在安家，现在在王家。”

“孩子，我终于见到你了！”外婆抬起手抚摸着程潇的脸，眼眶湿润。“我以为只有我了……”程潇眼角红润，“外婆！”

“我曾经被安怡公主收来当侍女，跟随安怡公主出嫁，直到夫人出生。”外婆回想起过去的事，“公主成立了一所孤儿院，专门接收那些因为战争失去亲人的孩子。后来我随着夫人出嫁来到了王家，没有再与公主一起照看孤儿院，就连你妈妈也出嫁了。”程潇怀里抱着念念，这些都是她未曾知道过的事情。“可是就在十五年前，公主给我来信，说你妈妈把鲛人泪和鲸落之石寄到了孤儿院里。”

“那是我……我把鲛人泪戴出去……”程潇回想起当年的事，眼泪止不住。怀里的念念虽然不懂这些事，但他也是乖乖地帮程潇抹掉眼泪。程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外婆，你说我妈妈把鲛人泪和鲸落之石寄到了孤儿院？”“是的，安怡公主亲自写信给我的，怎么了？”外婆不解，程潇顿时看向王一博，王一博点了点头：“所以鲛人泪和鲸落之石一直都在我这里。”

“所以，你安排人放出鲛人泪在你这的情报给我……”“是为了找到你。”王一博似乎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鲸落之石也是我让朱正廷拍卖的，为的就是验证你是不是我要找的程潇。”“原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谁，为了什么来……”如果放在以前，程潇绝对会怀疑王一博的动机，可现在，程潇觉得很对不起，对不起王一博一直以来对她的包容。

程潇并不会怀疑王一博对她的感情，因为如果真的没有动心，王一博大可以不必这么费尽周折，他除了想让她来见家人，更重要的是让她自愿跟他回王家。

“那么还有一件事，安程。”王一博看向程潇怀里的念念，不安程，“他现在是安家的小孩。”“怎么会？”程潇知道他的身份，“潼家不会放过他的……”“你曾经送他去的孤儿院，就是我外祖母的孤儿院，她离世后将孤儿院交给我，我才知道这个孩子。”王一博垂下眼眸，“安家曾经有一位遗孀，腹中怀有胎儿，不过后来失踪了。算一下年纪跟念念差不多大，再加上你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送去孤儿院……”

程潇已经清楚王一博的意思了，那么那天去皇家里，王一博拜托安德的事大概就是让念念拥有这个位置，活在这个世界上。“你用了什么代价？”王一博知道程潇问的是什么，他只是耸耸肩：“没什么代价，只是让我在他那儿子上位后帮政几年。”“几年？”程潇并不相信，王一博抿了抿唇：“至少要等到他成年。”

在王家呆了几天，王一冉的婚礼也将近了。整个王家都忙碌了起来，唯独程潇整天和安程还有外婆一起。偶尔程潇还会被王一冉邀请去喝下午茶，两个人也熟络了起来，看着王一冉那天真的笑容，程潇内心的不安愈演愈烈。

终于在婚礼前一天晚上，程潇异常地没睡着，走出房间找到了刚刚忙完的王母。“潇潇，这么晚了还不睡吗？”王母总是很和蔼，程潇深呼一口气：“夫人，我想拜托您一件事，不要告诉王一博。”

第二天一大早，王母就安排好了人手到王一冉房间里给王一冉梳妆。就在王母带着手捧配饰的仆人走在走廊里时，王一博似乎看起来很着急：“母亲，您看见程潇了吗？我从早上开始就看不见她了。”“哦，她可能去陪念念了。”王母的神情突然不自然，王一博皱了皱眉：“好，我知道了。”随后便走开了。

见王一博走远了，王母才呼出一口气，带着仆人走进了王一冉的房间。梳妆台前坐着一位身穿嫁衣的女子，她的头发已经打理好，此时她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王母吩咐仆人将东西放下就走，而她亲自来给新娘佩戴上发饰。

透过镜子看到的是一张精致的脸，小巧的脸颊上却是一双明亮而又魅惑的眼眸，这张脸正是程潇本人！“潇潇，这要是一博知道了……”王母担心着，而程潇只是整了整口红：“不用管他。”

“咔——”突然门被打开，王母和程潇同时回头，却看到王一博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眉眼间都透露着怒火，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程潇，你是不是疯了？”“一博……”王母似乎想劝一下，王一博打断了她的话：“母亲，难道您也要陪着她一起疯吗？”“这……”“夫人，您先去忙吧。”程潇看着王母，笑了笑，“让我和他聊吧。”王母也知道这场面只有程潇才能解决，只能无奈离开了房间。

“程潇，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冒充皇家联姻，这可是死罪！”王一博怒斥，程潇却一点起伏都没有：“我知道，可我更不想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去冒这个风险。”“程潇，不该心软的时候就不要心软。”王一博蹲在程潇面前，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头，“你知道你这样心软，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这可不是之前你帮段夫人的那件事能比的！”“可是我想看着段铭死。”程潇的眼中露出了恨意，“我更想，尽我的一份力去帮你……”

“铛——铛——”外边传来钟楼的钟鸣，王一博知道，程潇也知道，这是皇家迎亲的车队来了。程潇感觉到王一博抓着她肩头的手加重了力度，程潇却笑了笑，抬起手抚向王一博的脸：“现在，就是你不要心软了。”程潇看向梳妆台，王一博顺着她的眼光望去，是一副精致的面具：皇家成婚有一个习俗，王妃和王子都要戴上面具，在成婚那天不得以真面目示人，不然这是对皇家的不敬。

“王少爷，现在你是我的哥哥，长兄如父。”程潇再次望向王一博，笑了起来，“所以，你来帮我把面具带上吧。”王一博神色凝重，咬了咬下唇，伸手缓缓将面具拿了过来，慢慢地戴在程潇的脸上。程潇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他在不舍。面具戴好了，王一博的手依旧摸着程潇的脸，带着强烈的情感。

四目对视，程潇看着王一博的脸逐渐放大，最后唇上落下了一股柔软的触感。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彼此呼吸的交融，示意着他对她的不舍。王一博放开程潇，收起了那副凝重的面孔，转而变为王家那独有的冷面，唯独眼中尚存在那股温情：

“时辰到了，我送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