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舟很快就注意到店里经常来的那个女生,看上去似乎是个初中生,整个人都透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细的韧劲。穿着一件简单的黑T恤,鸭舌帽压的低低的,半遮半掩一双漂亮的眼睛。
坐在靠窗那一排最后面一直低着头,每次来都只点一杯牛奶,就好像不知道这是个咖啡店。
他存了心想逗一逗这个女孩,连着好几个星期故意坐到离她最近的地方,有时会推过去一个小蛋糕和她聊几句,她也没问为什么,一遍遍僵硬的回答他。
他没忍住偷偷看着玻璃窗里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女孩,却意外和她对上了视线,在她匆忙望向别处之前反而是他先愣怔了好一会儿,不禁笑自己这多出来的年岁算是白活了,没道理觉得心慌。
两个人之间明明只差了三步远,可是对视却要隔着半面镜子。江祈愿只敢用余光看,玻璃也不晓得多久没擦了,到处都沾了灰,恰好有一块沾到了男孩的眼睛上,叫两个人都雾里看花似的看得吃力。
她从那短暂的交汇里没看出什么名堂,只是悄悄留在角落里,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将那扇窗户擦得干净。
罗一舟你好啊,喜欢这里的咖啡吗?
江祈愿抬起头,又是那张熟悉的脸,他端来了两杯牛奶,就坐在自己对面同自己讲话。
江祈愿啊...喜欢,很好喝,很......纯。
罗一舟笑出声,把牛奶推向她。
罗一舟不是每次都喝牛奶吗?牛奶很纯?
江祈愿啊...不是,我说你的咖啡看起来就很好喝。
罗一舟留意你很久了,你好像不喜欢喝咖啡。
江祈愿不是...很喜欢,很喜欢的,也喜欢这家店。
罗一舟是吗?
江祈愿是的!是!
江祈愿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留意你很久了”。
我也不想被钓啊......
但这也太会了吧......
......
罗一舟但我们要打烊了哦。
江祈愿哦,好...好的。
江祈愿把桌上剩下的牛奶喝完,用外套的袖口擦了擦唇边上的牛奶渍。
罗一舟哎!你的书包忘拿了!
罗一舟对着女孩跑走的背影喊了一声,自顾自把桌上的杯子收起来,完全不顾后者着火的耳根。
是个烧霞天,天上点燃了万里的火烧云,向上望去又勾着电线杆上的丝丝缕缕,像是缠了千千结,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解开的办法。
她之前去过一次本地的寺庙,那儿常年香火不断,老一辈的人都说这里的菩萨特别灵,只要是向善的念头最后都可以实现。
虽然叫祈愿,但她本是从不信这些的,这时却也少见的迷信了一次鬼神,求了一枚据说开过光的笺纸,提笔想了好久也不知道写什么才好。最后只好将干干净净的笺纸系在了红线上,和别人千千万万的祝福祈愿挨在一起,试图也沾一点好兆头。
......
此刻那根红线下却系着一颗星星。男孩子靠着咖啡厅门口的电线杆望着她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都不知道出声叫一叫她,好让她不至于表现的太痴傻。
她又向那边走去,每一步都慎之又慎险些走得顺拐,耳根子都红了嫌自己太没出息。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就犹豫着停了下来,最后一步倒叫罗一舟替她走了。
罗一舟给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明明是燥热的盛夏,江祈愿却好像闻到了玫瑰花的味道。她此刻想找一家鲜花店,就算要跑去千百里外,只要有卖玫瑰花的都好,她要把他们家最好看的玫瑰花都买下来送给眼前的男孩——只要他还在原地等她,她一定再珍之重之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江祈愿祈愿,江祈愿。
罗一舟好,记住了。
罗一舟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反手戴在了江祈愿的脑袋上,替她遮掩了一下丝毫不知道收敛的过分炙热的眼神——动情燃烧在眼瞳,天真凝固在眼白——在这样的眼神面前,他不得不狼狈地落荒而逃,只来得及留下一句匆匆又匆匆的“明天见”。
电线杆还和天上的云缠着千千结,江祈愿没再多做留恋,如果真的解不开的话那就先不解了吧。
她骑着单车,好像在游历他的整个夏天。傍晚的风吹起头发与少女的心事,不知道有没有吹进男孩的咖啡厅。
江祈愿笨蛋阿祈!怎么会忘记问他的名字!
虽然这样说,她今天的心情其实还是好的。小心翼翼把他的帽子收起来,看向远方被烧得通红的云――
她只是又没道理想起小时候的语文课本讲过“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眼前云霞正燃得浪漫,想来明天一定是个好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