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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他之间

拾忆—星空下的约定2

我喜欢你沉静,仿佛你并不存在

你从远方聆听,而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巴勃罗·聂鲁达

这段节选于我喜欢的一首诗里的第一句,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句。因为喜欢,所以记得;因为记得,所以伤悲。

我喜欢你沉静,这本是作者描述爱人的沉静,因为喜欢,所以一字一句都写得格外细腻。我喜欢诗里对沉静的赘述,因为那段描述就像我眼中的你。我与你本该是咫尺之间,却因这份悄然而生的欢喜而变得格外遥远。

叙:陈淑

陈淑吹干画上最后一滴染墨,转头看向那人。轮椅上的他依旧那般安静,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因眷恋那一抹日光而逗留人间。记得我初见他时,他也是这般,如此地贪恋,留不住的阳光,就干脆仰天晒个够。

我不知他为何对这日光情有独钟,有一日问起他,他笑而不答,睁眼看了下那片姗姗来迟的夕阳景后,便推着轮椅就走了。他对日光十分眷恋,却唯独对那夕阳没了半分留恋。他一直都是这样,心里藏满了秘密,不与人说,无人可探。

两年前,家里为我开办了一场画展,来的人很多,大多是受了我父母的邀约,来给我捧捧场,我穿过人群,看到你的存在。你坐在轮椅上,因为这样的出场,吸引了很多目光,在那无形无色的视线里,交织着同情、遗憾、悲悯,还有……我的好奇。我好奇的是你为何会来,出现在一个无名画家的画展,我想知名的画展有很多,出彩的画展也有很多。而我,我自己也知道我的这一幅幅画并不是十分出彩,至少没有出彩到能把你久久地留下。

那一天爸爸妈妈邀请的宾客都散了,作为待客之礼,爸妈亲自相送,那一天那一刻,画展里就只剩下我和你。你推着轮椅在画廊里慢慢地行驶着,出于好奇,我偷偷地跟在你身后,以看画为由实则是想看哪一副画会让你停下。转了一圈之后,我失望了,你安静地看完了所有的画,但轮椅下的转轴没有停下,径直地驶了出去。我看你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着终究是画艺太浅,没能入的了那人的眼,他可是我这儿唯一一个纯粹看画的人啊!那天你走后,我又沿着画廊走了一圈,最后没有眷恋地上了锁。

那年是春季,街道上散发的桃花香我至今还记得,我从画展里出来,本想沿着街道走一圈就回家,没想到在那家关了门的咖啡店门口看见了你,你当时正仰着脸,闭着眼享受着阳光撒在脸上的感觉!我轻轻地靠近你,伫立在你的身旁,学着你的模样,抬着头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撤车轮的声音从我耳畔响起,我看着你推着轮椅正缓缓地向前行驶。

“哎,那个…”这是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原因是待在我心底的好奇终究是免不了一场爆发。

你听到声音,停了下来,没转身,只是说了一句

“有事?”

“我想…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看我的画展?”

“你想知道?”

“嗯”

“我家里有一张你父母给的邀请涵。”

听到这儿,我的心凉了一半,原本以为你是唯一一个纯粹来看画的人,没想到终究还是受了嘱托,我低下了头,转身正准备走。这时,你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那不是我来看画的原因,看着那张画展邀请函让我想起了曾经,曾经的我也举办一场属于我的画展。”

那时你的答案虽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至少不是我最讨厌的。我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你的背影,问道

“也是在这儿?”

你摇了摇头,答道“在安城”

“那后来呢?”

“后来就不在了”说完,你推着轮椅在夕阳的照拂下缓缓向前行驶。

我注视了你一会儿,随后转身便走了,那条大道上,我与你越行越远。

本想着我们不过是相见一面的关系,今后也只是各行他处,任那一面之缘消逝在岁月长河里。直到,爸妈带我去拜访了荀家,那个常常出现在他们谈话间的荀家。那天进门的时候,我还没想过会再次见到你,直到我和爸妈被邀进门坐在沙发上,你被傅姨唤出来打招呼,我见你推着轮椅出来,停在了距离我两米远的地方,道了句

“叔叔、阿姨,好!妹妹,好!”

后来,大人们交谈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傅姨叫你带我去玩,傅姨叫你小煜,你叫荀煜,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了你的名字。再后来,因爸爸和荀叔之间有生意往来,再加上我妈妈与傅姨是好朋友,所以那段时间我们两家时常会聚在一起。就这样我与你的关系从最初的相见一面变成了相识的朋友。没事的时候,我会时常到你家找你玩,以画画为由。那时,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对于这个初来小城的我而言。那时的我时常会想念远方的朋友,爸妈为了让我开心才办了那一场,与你邂逅的画展。开始还只是朋友的关系,不知从何时起这份情感就变了质,我在这份披着友情外衣的爱情下越陷越深。

直到那一年春季,一树梨花开,长椅上你我各坐一方。你照旧闭着眼,仰着脸,晒太阳。我在一侧静静地看着你,看你那长长的睫毛下的日光越来越长,你仰起头时,阳光灿烂的面容在我眼前越来越清晰,仿佛又闻见了那阵桃花香。待清醒时,我才发现我与你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短短三寸,我急忙的坐回了原处,在你还未发现时。我用手轻抚着胸口,想压制住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猛然间,才发觉这份暗藏已久的心思。终是一场见不得光的暗恋,友情?爱情?若退,只是朋友;若进,恋人亦或是一场空。做赌吗?拿何赌,这一份我自认为珍视的友情吗?不,我终是没有勇气下注。

我喜欢你沉静,仿佛你并不存在,

你从远方聆听,而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到你。

仿佛你的眼神已经飞离,

仿佛一个吻缄闭了你的双唇。

犹如万物充斥了我的灵魂,

你从万物中升起,来把我的灵魂填补。

你好似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又好似忧郁这个词语。

我喜欢你沉静,仿佛你已远离。

听起来你似在悲叹,一只如鸽子哀鸣的蝴蝶。

你从远方聆听,而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静中默然无声。

让我用你的沉默与你交谈,

你的沉默明耀如灯,简洁如环。

你好似夜晚,伴着它的静寂与繁星。

你的沉默是月亮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沉静,仿佛你并不存在,

遥远而伤感,仿佛你已死去。

那时,一句话或一个微笑便以足够。

我将会幸福,因那种虚幻而幸福。

一笔落下,幡然醒悟,林淑拍了拍自己的脸,看着画旁那首最喜欢的情诗,无奈地笑了笑。抬手卷起了那幅画,终是见不得光的,就像那份暗藏在心底的少女情怀。

“小煜”

荀煜皱了皱眉头,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向楼下那个向他招手的女孩。

顾明希提着一篮水果朝着二楼阳台走去。

“顾姑娘今儿又来看少爷啊!”苏妈从厨房里出来,一眼便看见了顾明希提着花篮向楼梯口走去,脸上洋溢着笑意

“嗯,苏妈,这是今儿刚买的新鲜水果。还麻烦你洗几个送上来,我想让小煜尝尝。”

“好,好,少爷肯定喜欢。”

“不说了,苏妈,我先上去找小煜玩了。”

顾明希扶着梯手,步伐轻快地向上踩去,只听见阵阵嘀嗒声在她身后响起。顾明希到了二楼,看见荀煜照旧待在老地方晒日光,一旁的林淑正在收拾画架,像是刚作完画。

“林小姐又来作画了!我到是很好奇林小姐天天在这画什么,莫不是景会随心变,日日看一处景画一处景,我到想看看林小姐今日画的景与平日又有何不同。”

说完,顾明希便上手要抢那椅子上被卷起的画作。林淑见此赶忙放下手中的物件,伸手去拿那画。二人拿起画的两端,互不相让。

“顾明希,你闹够了没有?”荀煜转过头看着顾明希说道,眉眼间带了几分冷漠

“我…”顾明希看了看荀煜,转过头将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只听见“嘶”的一声,一幅画被分成了两半。这时,楼下前来送水果的苏妈上来了,在楼梯口唤了声“顾姑娘”

顾明希握了握手中的半幅画,那原本卷的饱满的画卷此时已经变了形。

“哦,就来了,苏妈!”说完,顾明希看了看面前的林淑,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半卷画。

“抢什么呀!不就是看一眼吗?怎么就不行了,林小姐就这么小气?这画还给你就是了。”说完,顾明希将画扔给了面前的林淑,转身就离开了,离开前还特意交代苏妈将水果放在那桌子上就行了,自己改天再来。

荀煜看了看楼梯口消失的人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念道她怎么还是那般犯了错就跑的性子。随后,转头看向这边的林淑,正一脸伤心的看着手中的半卷画。

荀煜推了一下轮椅,弯腰拾起了那副丢下的半卷画,用左手轻轻展开。这时,一旁站立的林淑赶忙从伤心中醒来,想要阻止荀煜打开那副画卷。

“不要”

荀煜打开了画卷,一脸疑惑地看着林淑。此时,林淑看着画卷上只有荀煜的上半边脸,心里松了一口气。而一旁的荀煜只道是林淑怕画自己画的不好,所以刚刚才想阻止。

荀煜低头,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画,过了许久,荀煜将画卷起递向林淑。

“画的很好,只是可惜了我未能见到它完整的模样。明日我愿再做一天你的模特,不知林淑是否愿意再为我画一幅?”林淑接画的手停了下来,抬眼看向轮椅上的少年,一双清澈如月的眼撞了进来,撞进了少女那颗疯狂跳动的心里。

林淑飞快地接过了画卷,拿起身后的画架就往楼梯那儿走,走到楼梯间转身望向少年,道

“明日依旧”说完,便飞快地下楼去了。

白纱窗的二楼阳台上,突然间只剩下轮椅少年和那抹刚显现的夕阳。少年抬起头,冲着那夕阳笑了笑,双唇轻启,道了句

“今日,请允许我任性一回吧!”

夜幕降下,少年恋恋不舍地转过轮椅,只留下那轮刚升起的明月和那句哀叹

“他们都以为我眷恋的是明媚的阳光,殊不知我不舍的是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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