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信仰

孟瑶沉默了一瞬，舌尖用力抵着下牙槽。

魏无羡与她经历并不相同，想法也是相异。

魏无羡在街头流浪，遇到的是把她带回莲花坞教养的父母故友，是待她一如亲弟弟的江厌离，是哪怕嘴上不饶人、生死关头依旧将她送出来的虞紫鸢。

魏无羡是被光眷顾过的。

而她摸爬滚打，遇见的是翻脸无情、甚至想要再从她身上扒下一层皮的雇主，是从金麟台上将努力爬上去的她一脚踹下的所谓父亲……

从前她以为，被她借了势的蓝曦臣、她的二哥，会是她见过的皎洁温润的光，是她在泥泞里仰望一眼就能得到继续挣扎的勇气，可是如今倒好像没什么不同。

或许破碎的信仰，才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孟瑶摇了摇头，起身离去。

……

回到寒室，孟瑶都还有些提不起精神。

她从来擅长察言观色玩弄人心，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难说服自己。

蓝涣——蓝曦臣阿瑶。

孟瑶二哥。

蓝曦臣一如既往将她揽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像极了一对感情甚笃的情人。

蓝曦臣低头去看，毫不意外，孟瑶依旧是神色宁静，不喜不怒，就连一开始还能看得出的轻微的不自在和羞涩也没了。

孟瑶很乖，对他的亲密举动从不抵制。

然而蓝曦臣清楚，这种乖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抵制，只是因为实力不够而避之锋芒，她越是平静，就意味着她越是在心里疏远他。

他不想要她的乖，他要的是她的回应、她的真心。

蓝曦臣松开了手，替孟瑶将弄乱了的长发理好，然后拉着她在案边坐好。

蓝涣——蓝曦臣阿瑶，你不要这样，你要是不开心了，对二哥发脾气也好。

孟瑶阿瑶这样不就是二哥想要的吗？

孟瑶二哥不是要阿瑶乖乖的吗？阿瑶已经不跑了，二哥还不满意吗？

孟瑶面上挂了笑，同从前一样恰到好处，蓝曦臣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道。

蓝涣——蓝曦臣阿瑶真的不想离开吗？

蓝曦臣不想放过孟瑶眼中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孟瑶却移开了。

破碎的信仰也是信仰，谁能对着自己的信仰撒谎呢？

孟瑶不想。

蓝涣——蓝曦臣阿瑶，你骗我。

蓝涣——蓝曦臣你为何就不肯留下来，像无羡一样，给二哥一个机会？

魏无羡肯留下来，是因为女性在面对心爱的人的时候，总会有些近乎愚蠢的包容和纯善，只要有理由，她们就能原谅对方所有的错处。

而很遗憾，她没有那样的仁善，蓝曦臣也不是她的心上人。

孟瑶二哥，人不可以太贪心的。

孟瑶既想要人，又想要一颗真心，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孟瑶你选择了将我强留在云深不知处，就该知道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

孟瑶二哥也不要纠结这许多了，阿瑶今日该习的琴谱还未练习，便不陪二哥了。

孟瑶将蓝曦臣的手拿开了，然后起身到琴案边拨弦，泠泠琴声在寒室回荡着，一声一声，前后缠绵，像是无法干脆利落斩断的情丝，始终纠结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