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个孩子

蓝启仁什么？

蓝启仁惊声道。

蓝曦臣看过去，蓝忘机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颤抖的声音。

蓝湛——蓝忘机那若是不要这个孩子……

闻言，蓝启仁怒道。

蓝启仁忘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蓝忘机当然也是期盼这个孩子的，他和魏婴的血脉，他怎可能不欢喜？听到有孩子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欢喜几乎都要溢出来，可若是一定要在魏婴和这个孩子之间选一个，他选魏婴。

蓝湛——蓝忘机不要这个孩子。

蓝忘机跪在地上又重复一遍。

蓝湛——蓝忘机忘机……不能没有魏婴。

蓝启仁你！！你！！！

蓝启仁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瞪的铜铃似的，蓝曦臣甚至觉得他随时会暴起踹蓝忘机一脚。

然而没有，过了良久，他转过身压抑着怒火问。

蓝启仁三长老，可还有什么别的路可以走。

蓝锦叹了口气道。

蓝三长老——蓝锦你知道的，怨气这方面我甚少涉猎，这位小夫人又不是普通怨气入体那么简单，只保下孩子或是延长大人寿数我自然是可以的，但想要兼顾……着实是我能力不及。

那便是没有旁的法子了。

蓝三长老——蓝锦尽早做决定吧，我也会回去再翻翻医书。

蓝锦开了方子便背着药箱走了，蓝曦臣亲自看着门生煎了药，再带进来时，正看见蓝启仁负手立在廊前，面上带着些复杂的沉痛。

蓝涣——蓝曦臣叔父。

蓝启仁是曦臣啊。

蓝启仁回神道。

蓝启仁你说我蓝氏是不是中了什么恶毒的诅咒，要不为什么当初你父亲是这样，如今忘机又是这样？

爱而不能，求而不得，死别生离，半生痴恨。

蓝曦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忘机与双亲，还有那个怀着他小侄子的魏公子（姑娘），好像上天就偏爱用这些来折磨深情的人。

蓝启仁罢了，你送药进去吧。

蓝启仁叹着气走进夜色里，那一刻，蓝曦臣好像看见大半个姑苏蓝氏的虚影压在他身上，将他压得弯了脊梁……

……

魏无羡醒时已经是次日午时了，看到全然陌生的装饰，脑子都还在发懵，直到门开了，一个熟悉至极的人走了进来，她皱眉道。

魏婴——魏无羡蓝湛？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蓝湛——蓝忘机此处是静室，你在乱葬岗上晕倒了，我带你回来。

魏婴——魏无羡静室？

魏无羡是不知道静室是什么的，但这名字取得着实很姑苏蓝氏。

魏婴——魏无羡这里是云深不知处？

蓝湛——蓝忘机是。

魏婴——魏无羡好，我知道了，多谢收留，我好了，可以走了。

魏无羡边说边套上衣服鞋子。

蓝忘机从拎着的食盒里端出饭菜和一碗黑漆漆的药汤放在案几上。

蓝湛——蓝忘机你不能走，先吃药。

魏婴——魏无羡吃药？吃什么药？

那碗药似乎是刚熬好的，还冒着热气，不用靠近就闻得到一股可怕的苦味儿。

魏无羡目光一凛，整个人往后疾退了两步。

魏婴——魏无羡你发现它了？你想打掉它是不是？

蓝湛——蓝忘机魏婴，我……

魏婴——魏无羡够了！

魏婴——魏无羡我知道我是个邪魔外道，没有资格孕育蓝氏子嗣，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它只会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不会成为蓝氏的丑闻……

蓝湛——蓝忘机魏婴，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可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要夺走她的孩子，不想和不能，并没有什么差别。

魏无羡步步后退，可静室虽然不小，却也不是没有边界的，终究退无可退。

陈情和阴虎符都不在手边，面对蓝忘机的逼近，她连反抗都做不到。

魏无羡一双桃花眼中弥漫上血色，声音都开始颤抖，却还是强作疾言厉色之态。

魏婴——魏无羡你别过来！！！

蓝忘机不敢再向前，只在原地急道。

蓝湛——蓝忘机魏婴，你先冷静！

魏婴——魏无羡好，我冷静，放我走，让我离开云深不知处！

眼中血色翻涌，魏无羡靠在墙上急促地喘息了两下。

正在这时，静室的门忽然大开，银光一闪，魏无羡便软倒在地。

蓝三长老——蓝锦把人扶到床上。

是三长老蓝锦。

不用说，蓝忘机已经依言，然后立在一旁看蓝锦把脉。

过了好久，蓝锦才皱眉道。

蓝三长老——蓝锦怨气又暴动了，再这样来两次，真的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身为医师，蓝锦是最讨厌这种不把医嘱当话听的病人的，然看蓝忘机那悔恨颓唐到极致的样子，终究舍不得再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更多苛责。

蓝三长老——蓝锦现在怨气已经开始影响她的心神了，你跟她说什么她也是没办法正常思考的，所以不要跟她多说，下次她再情绪激动，直接弄晕就好。

蓝锦起身走到桌边，在桌上摊着的宣纸上落笔。

蓝三长老——蓝锦我为她重新开一个药方，你拿了去药庐熬好，我在这儿为她施针，快去快回。

蓝忘机拿了蓝锦开的药方去煎药，等再回来时，蓝锦已经针灸完了，魏无羡的情况已然好了很多，面上也有了几分血气。

蓝锦收拾着药箱道。

蓝三长老——蓝锦若是闲暇，你不妨给她弹弹《洗华》，弹的时候也不必非要她醒着，醒着当然最好，不是醒的也无妨，最重要的是，万万不可再刺激她了。

蓝三长老——蓝锦好了，你喂药吧，再有情况立即去寻我。

蓝锦挎着药箱走了，蓝忘机也将药取了出来开始喂药。

给一个昏迷中的人喂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喂了几次也没成功，蓝忘机只能舍弃了传统的喂药方式，含了药汁口渡过去。

这法子显然效果卓著，除了第一口的时候魏无羡察觉到苦两人狠狠地“唇枪舌战”一番之外，后续都很顺利。

待一碗药汤见了底，魏无羡原本浅色的唇也变得犹如沾了露水的娇嫩花瓣，泛着一层诱人的盈盈水光。

或许是因为刚刚喝的药汤全给了魏无羡半点没给自己留下，蓝忘机看着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唯一能解的只有眼前那瓣红唇。

右手落在她颊侧，略带薄茧的修长手指一点点描摹过她的眉目，划过翘挺的鼻梁，再往下便是她的唇。

蓝忘机垂下头，最终却也只是埋首在她的颈间。

他还记得的，魏婴并不心悦于他。

……

又过一日近午时，云深不知处迎来了四位客人，小江宗主江晚吟，金氏的少宗主金子轩和他的夫人江厌离，还有江厌离抱着的尚在襁褓之中的小金凌。

本来再早一日他们便该到的，可金麟台上那场闹剧拖住了他们的脚步。

金子勋以受害者姿态高调截杀夷陵老祖，查出的下咒害他之人却是兰陵金氏的新客卿苏涉，两条疯狗在台上一通胡咬乱撕，竟意外撕出兰陵金氏不少密辛，于是两条疯狗都被嫉恶如仇的赤锋尊聂明玦当场斩于霸下刀下，就连宗主金光善，若非是金夫人和金氏长老拼死拦着，怕也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了。

如今的金麟台上正是一团乱，在金夫人娘家的全力支持下，金子轩虽仍是少宗主，行使的却是宗主的权力，离成为真正的宗主也不过就差了一个名头。

他们这一次显然是为了魏无羡来的，江厌离开口便问。

江厌离蓝宗主，阿羡呢？我听说阿羡晕倒了，她如今怎么样了？

江厌离面容略带憔悴，言语间满是忧虑，金子轩只是看着她，江晚吟亦是差不多。

蓝曦臣忍不住心中感叹，这一行三人，金子轩便罢了，同样一起长大的江氏姐弟中真正关心魏无羡的就只有江厌离，也难怪魏无羡对江厌离多有敬重。

蓝曦臣道。

蓝涣——蓝曦臣此事一时说不清楚，诸位不如先同我去探视一番，回来再作计议。

蓝曦臣带着人敲响静室的门，没一会儿蓝忘机便来开了门。

蓝湛——蓝忘机兄长。

蓝涣——蓝曦臣忘机，我带他们来探望一下魏公子。

蓝忘机的目光定定望过来，蓝曦臣知他是不愿，但就江厌离同他们一起来，将人拦在外面不让见，实在是没有这样的道理，好在只是片刻，蓝忘机便侧过身子让出了路。

蓝曦臣松了一口气，率先抬步进去，其余人自然跟上。

魏无羡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仅着了一身白色里衣，长发柔顺地铺散在肩下，用来掩饰性别的符篆早已经失效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完完全全就是个病弱的女子。

蓝忘机上前将锦被提了提，只将她的脑袋露在外面。

江晚吟面色难看，手上银色的指环隐隐闪光，甚至让人怀疑它下一秒就会变成在整个修真界都赫赫有名的一品灵器紫电。

江澄——江晚吟蓝宗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让我们见魏无羡直说便是，何必找一个女人来糊弄我们？！！

江厌离阿澄，这就是阿羡。

江厌离拉住他，那光芒便瞬间消散了。

她疑惑道。

江厌离只是……阿羡何时变成了女子？

蓝涣——蓝曦臣小金夫人也不知？

江厌离双眸含了泪，摇头道。

江厌离不知。

蓝曦臣道。

蓝涣——蓝曦臣魏公子的真实性别外界皆不知晓，私以为至少小江宗主与小金夫人是知晓的，却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