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來自天堂的雨

什麼也沒有。

　　不曉得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冰冷的空氣，四周一片黑，伸手也不見五指，站在原地好久好久什麼也無法做，只能慢慢地一步步向前走。

　　走到最後，原本的一片死寂，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啜泣聲。越往前聲音就越清楚，漸漸地前方微亮起來，一個小女孩蹲在地上哭泣著。

方士缘我走到她面前輕聲問︰『妳怎麼了？』

　　女孩低著頭，身子不停抽搐，小聲說︰「被搶走了。」

　　方士缘『什麼被搶走了？』

　　「鹿晗……」她揉著眼睛不停地哭，「我看到隔壁班的小雯跟他走在一塊，她好漂亮……兩個人看起來好相配。」

　　還來不及反應，女孩消失了，之後前方又出現人影。

一個穿制服載眼鏡的女生，也是在哭。

　　方士缘『妳怎麼了？』我又問。

　　她低頭，沒有說話。

　　方士缘『妳為什麼哭？』

　　「……我不甘心。」

　　方士缘『不甘心？』

　　「太不公平！」她雙肩顫抖，低吼著︰「為什麼我的家庭會變這樣？為什麼她們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其它人可以這麼幸福？為什麼我的世界會變這樣子……！」

　　她掩面哭泣，沒多久也消失了。

然後又有個人出現，但沒有哭，只是面無表情跪坐在地上。

方士缘我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妳怎麼了？』

　　她抬起頭，眼神空洞地盯著我，喃喃道︰「我背叛了他……」

　　方士缘『什麼？』

　　「我背叛了那個人！」她激動地抓住我，淚水湧了上來，「怎麼辦？為什麼？我怎麼會這麼差勁？為什麼會變這樣？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霎時，四周漆黑不再，好多顏色混在一塊不停旋轉著，我當下暈眩，不時又聽到很多聲音傳來，嘻笑聲、咆哮聲、哭泣聲……我緊捂耳朵想隔絕那些聲音，卻沒有用……

　　朴灿烈「……士緣，方士緣！」

　　忽然間，聽到有人不斷叫我的名字，睜眼後就看到一張驚慌的臉，是朴燦烈。

　　朴灿烈「醒了，她醒了！喂，羅雁琳，方士緣醒了！」他邊喊邊往別的地方跑去，沒多久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好多人紛紛出現在眼前。

　　方爸爸「緣緣，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爸輕撫我的頭慌忙問。

　　羅雁琳「士緣，妳沒事吧？要不要緊？」雁琳緊握我的手。

媽、鹿晗也都在，個個神色緊張。

　　方士缘『這裡是……』我望望周圍，虛弱地問︰『我怎麼了？』

　　鹿晗「這裡是醫院。」鹿晗溫柔道，臉上卻寫滿疲倦，「妳氣喘病發昏倒在學校，有工友看到馬上就把妳送來這，已經三天了。」

　　方士缘『三天？』我睜大眼，想要坐起來，雁琳馬上扶住我，『這麼久？』

　　方爸爸「嗯，不過幸好沒事，幸好沒事……」爸說著說著，忽然哽咽起來。

從剛才就沒出聲的媽，這時也突然摀住嘴轉身走出去。

　　方士缘『爸。』我微愣，不安地問︰『媽怎麼了？』

　　方爸爸「沒事，妳放心。」他深呼吸，紅著眼眶微笑說︰「好好休息，我先去看一下她。」

　　方士缘我點頭，看著爸離開病房，不禁又問鹿晗：『怎麼了？』

　　鹿晗他凝視我許久，最後也是笑著搖頭，「真的沒事，妳別擔心，我去一下廁所，等等就回來。」

　　方士缘我愣愣望著鹿晗離去，不禁有些慌張，看著雁琳他們︰『到底怎麼回事？大家都怪怪的。』

　　沒想到一問完，雁琳忽然抱住我，眼淚也掉了下來。

　　羅雁琳「士緣……」她聲音顫抖：「妳為什麼要這麼傻？」

　　方士缘我怔怔抬頭，望著朴燦烈黯淡的眼神，不解地問：『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

　　羅雁琳「叔叔他們都知道了。」她哽咽，身子抖得更厲害，「妳曾經自殺的事……他們都知道了。」

　　我震驚地瞪大眼，整個人完全呆住！

　　羅雁琳「妳昏睡的這段期間，妳左手上的刀痕就被發現到，而醫生也檢查出妳還有服用一些藥物的習慣……」

　　腦子亂成一團，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會？怎麼會……

　　羅雁琳「之前有個人也來看過妳，在知道妳的狀況後就跟叔叔他們談了很多，鹿晗……也是。」

　　方士缘『有個人？』

　　羅雁琳「她說她……曾經是妳的心理醫師，在一年前……」

　　方士缘聞言，我不禁又愣住，『……Anna？』

　　羅雁琳「醫生說妳現在很虛弱，需要好好靜養。」她慢慢放開我，擦掉眼淚，「所以妳必須先住院一陣子，等情況好一點……」

　　我沒再去注意雁琳說什麼，只覺得頭昏，沒多久又逐漸失去意識，不知怎麼的好累好累……

　　等到再次醒來後，就感覺到有人撫著我的臉，問︰Anna「醒了嗎？」

　　我望著她，最後不禁笑了。

　　Anna「對不起，前陣子太忙沒接到妳的電話，沒想到打回去後就得知妳住院的消息。」Anna輕聲道。

方士缘我立刻搖頭，『能看到妳我就很高興了。』

　　Anna「傻孩子。」她輕歎口氣，眼神流露著哀傷，「為什麼要壓抑自己呢？不是說好要一起分擔？妳也曾對我發過誓不再碰那些藥的，不是嗎？」

　　方士缘『對不起。』我鼻頭一酸，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不斷道歉：『對不起……』

　　Anna「我不希望妳把所有事都讓自己承擔，不要什麼話都往心裡吞。」她輕輕歎息︰「如今事情演變成這樣，妳父母有知道事情的必要，這是需要家人共同解決的問題，不該再隱瞞。」

　　方士缘我沉默半晌，之後問︰『我爸媽呢？』

　　Anna「妳爸爸公司似乎有事必須回去處理，剛才離開。」她說︰「妳母親還坐在外面。」

　　方士缘聞言，我緩緩坐起身，『我想……去看看我媽。』

　　她點頭，為我披一件外套便扶我下床。

走出病房後我往旁邊一看，就見一個人低著頭靜靜坐在椅子上。

方士缘我望著她瘦弱的身軀，走近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媽，妳穿太少，這樣會冷。』

　　一聽到我聲音她抬起頭，神情憔悴，接著站起來盯了我全身上下又撫著我的手臂，沒多久淚水就盈滿眼眶。

　　方妈妈「從那時就這樣了嗎……」她手移至我雙頰，眼淚止不住的落下，聲音沙啞︰「從一年前……妳就這樣了嗎？」

方士缘『媽……』

　　方妈妈她緊緊擁住我，當下悲痛地哭出聲︰「我可憐的女兒……對不起妳，士緣，媽媽對不起妳……！」

　　方士缘『媽，妳不要這樣！』我慌亂，哽咽的喊道︰『我已經沒事了，真的沒事了，妳不要這樣子！』

　　我們兩人緊抱在一起，媽不停地哭泣，感覺得到她每一滴眼淚，都溢滿著濃濃的心疼。

　　不應該，我真的真的不應該……

　　鹿晗「好多了嗎？」隔天上午鹿晗來看我，還提了袋東西過來，「這些是我媽準備的，都是妳最愛吃的東西。」

　　方士缘我接過往裡頭一看，不禁笑了，『幫我跟阿姨說聲謝謝，好高興喔！』

　　方士缘他也微笑，在旁邊坐下，我將東西放到櫃子上後忍不住盯著他瞧，『臉色好難看喔，沒睡好嗎？』

　　鹿晗他沒回應，緊握我的手靠在他額頭上，沒多久就低聲啜泣：「對不起……」

　　方士缘『鹿晗？』

　　鹿晗「對不起。」他淚水一滴滴落在床單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方士缘『怎麼啦？幹嘛一直跟我道歉？』我嚇一跳。

鹿晗他深呼吸，握我的手開始顫抖，口裡仍不斷念著︰「對不起……」

　　我看著他許久，忽然想起昨天雁琳跟我說的話。

莫非他已經從Anna那得知所有事，所有的事……

　　方士缘『不要道歉，鹿晗。』我另一隻手握住他，『當初……是我一時想不開才會做傻事。你不要自責，從頭到尾我就不認為你有錯！』

　　鹿晗「那天之後……」他沉沉道，頭依然低著，「是在那天……我對妳說那些話之後，妳就傷害自己了吧？」

　　方士缘『鹿晗！』我緊抓著他，『我已經說過這不是你的錯，之前就告訴你了不是嗎？我不怪你，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啊！』

　　然而，無論我怎麼說，他仍流著淚不斷搖頭，哽咽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之後Anna、雁琳和朴燦烈都來了，Anna和我招呼一聲後便帶著鹿晗出去。

不知道他們會說什麼，只擔心鹿晗，擔心他會一直這樣下去……

　　羅雁琳「士緣，這花是送給妳的，我把它插起來喔。」雁琳捧著一束花到我旁邊。

　　方士缘『嗯，謝謝。』我微笑，看了門外一會兒後不禁問︰『雁琳，鹿晗他……』

　　羅雁琳「他這幾天都是這樣，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她歎息道，也望了過去，「不過我想Anna姐一定會好好跟他說的，所以妳也不要太過操心。」

　　我點頭，視線轉向朴燦烈，他先是不好意思的抓抓頭，之後才開口說：朴灿烈「那個……羅雁琳都把事情跟我說了，之前是我誤會妳了，還對妳大吼大叫，對不起。」

　　方士缘『沒關係。』我笑了，趁著雁琳到窗邊拉窗簾時對他小聲說︰『你也是為了她才會這麼生氣吧，我不怪你，反而很高興呢。』

　　朴灿烈「不是啦，我只是……！」他忽然慌張起來。

　　羅雁琳「朴燦烈小聲一點啦，這裡是醫院欸！」雁琳走來打他一下，接著便疑惑問︰「你臉怎麼那麼紅？發燒啦？」

　　朴灿烈「哪有？我這麼健康，怎麼可能發燒？」他緊張地完全不敢看她。

　　羅雁琳「問問而已，這麼激動幹嘛？奇怪。」她白了他一眼，之後走近我笑說︰「妳氣色好很多了，這樣應該不久就可以出院囉。」

　　方士缘『嗯，謝謝。』我望著他們︰『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羅雁琳「不會啦，妳能好起來我就很高興了。」她甜甜一笑，又說︰「至於後面那白癡妳就不用謝了，從頭到尾就只會大呼小叫。」

　　朴灿烈「喂，妳說什麼啊？我哪有大呼小叫？也不想想是誰每天騎機車載妳到這的還這樣講！」

　　方士缘笑著看他們又吵起來，一件事忽然竄進腦海，我呆了一會兒後喚︰『雁琳……』

　　羅雁琳「嗯？怎麼了？」她靠過來。

　　方士缘『之前鹿晗說，我是在學校被發現的，是嗎？』

　　羅雁琳「……對，在美術教室後面。」她坐了下來，握著我的手，「妳怎麼會到那裡去呢？」

　　我低下頭沒有說話，而她注視我許久，眼神哀傷地輕聲問︰羅雁琳「是因為……想念吳世勳嗎？」

　　朴灿烈「吳世勳？」一臉疑惑，「這跟方士緣昏倒有關嗎？」

　　羅雁琳「閉嘴啦，我又不是在問你！」她又朝他一打。

我抬起眸，聽著他們打鬧的聲音，不自覺又發起呆……

　　方士缘『吳世勳……』我望著他們兩人，『是誰？』

　　頓時，他們兩個停止鬥嘴，紛紛睜大眼看著我，像是看到什麼稀有動物。

羅雁琳雁琳驚愕道：「士緣，妳說什麼？」

　　方士缘『……你們剛說的吳世勳，是什麼人？』

　　他們兩個都僵在原地，之後雁琳緊張地抓住我道︰羅雁琳「士緣，妳在開玩笑嗎？妳不要嚇我，吳世勳啊！妳不記得了嗎？！」

　　方士缘『我不知道。』面對他們的驚慌，我還是只能愣愣搖頭，『我也不記得我怎麼會在學校，又怎麼會到美術教室去……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們錯愕地對望一眼，雁琳整個人都激動起來，眼眶泛紅地喊︰羅雁琳「怎麼會……妳連吳世勳都忘了嗎？妳怎麼會忘了他？！」

　　聽到聲音的Anna跟鹿晗這時也進來。

Anna她趕緊拉住雁琳，「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羅雁琳「Anna姐，怎麼辦？士緣……士緣怪怪的，她說她沒有昏倒當天的記憶，就連吳世勳她都……」雁琳抓著她。

　　鹿晗「 世勳？」鹿晗一愣，趕緊走到我身邊，「世勳怎麼了？怎麼回事？」

　　羅雁琳「士緣說她不記得吳世勳這個人，不曉得他是誰……」雁琳哭著說。

　　鹿晗「士緣，真的？妳不記得？」鹿晗一臉訝異。

　　方士缘『我……』一時不懂他們為什麼這麼緊張？更不懂雁琳為什麼會哭那麼傷心？我只好低頭努力回想這名字，許久之後我兩手一拍高興地喊道︰『啊，我知道了！』

　　鹿晗「妳想起來了？」鹿晗趕緊問。

　　方士缘『對啊，他個子很高，開學那天你有跟我介紹，說他游泳很厲害不是嗎？每次比賽都會得獎……』

　　鹿晗「對，還有呢？」他點頭，繼續問︰「除此之外，其它有關他的呢？」

　　方士缘我怔了一會兒，之後蹙眉搖頭道︰『……不就這樣而已嗎？我們沒說過話，根本就不熟啊。』

　　聞言，鹿晗完全傻住。

AnnaAnna隨後問雁琳︰「她還有忘了什麼事嗎？」

　　羅雁琳「她說不記得當天怎麼會在學校，其它的……我就不曉得了。」她哽咽。

　　鹿晗「妳對世勳的記憶就只有那樣？」鹿晗納悶地看著我，「為什麼……」

　　羅雁琳「一定是再也承受不了才會這樣，一定是……」雁琳喃喃道。

　　鹿晗「什麼？」鹿晗愣住。

下一秒雁琳就緊緊將我抱住，難過地哭了出來︰羅雁琳「她喜歡他，她喜歡吳世勳！一直以來她都壓抑著自己，一定是再也無法承受才會選擇逃避、才會選擇遺忘……！」

　　話一說出所有人全錯愕的望著她，連我都傻住了！

　鹿晗　鹿晗愕然睜大眼，呆了好久才緩緩道︰「士緣……對世勳……？」

　　雁琳沒說話，仍是抱著我痛哭。

我愣愣的，目光不自覺落到窗外。

　　原本晴朗無比的天空，不知何時已下起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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