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五）

说到北冥，上古唯想到天启脚踩九头蛇拳断大鹏鸟的辉煌战绩。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祖神创世无偏私，可北冥的确不是个风光怡人的好地方。

这是世界的极北之处，阳光也照不到的绝望之海。四周甚至连风也是停滞的。好像走入了描绘恐惧的画卷一般，不似现实。

混沌之力可以阻隔外界的冰寒，可上古依然感到感受到一股由内心生出的蚀骨冷意。

“此等看一眼就叫人生厌的地方，着实是不想来啊。”然而既已到了，上古只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朝北冥的幽深处继续行去，“蜃木，本尊今日便要来瞧瞧，你究竟生得什么模样。”

在此种毫无颜色，毫无光亮，毫无生机的世界里前行，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四周的景物依旧全无变化。

天空是黄沙的颜色，海是浑浊的幽蓝，而这两种色彩却比单纯的灰色，甚至是黑色更加的寡淡无味，叫人厌倦。

上古勉强能够辨别方向，秉着一股不服气的劲儿，坚持着。又不知前行了几何，天地间一成不变的虚妄让她昏昏欲睡起来，一个恍神险些落入海底。

上古猛地打起精神，给自己连连施展了几个醒心咒，抬头向远处一看，天海的尽头隐隐现出了紫色 - 那是蜃气。

不同于彼岸花的摇曳绚烂，，蜃气的紫是一种偏蓝的紫，仿佛淬了毒的兵器一般，望之生寒。上古搓了搓冻僵的手，将神力运转至双眼，谨慎地靠近那片紫色 。

甫一踏足这片紫色的虚空，上古的内心无疑是忐忑的。她将神力运转于周身，抵御蜃气侵蚀。

边缘处的蜃气并没有十分强大，上古循着紫色最浓郁之处前行了许久，才渐渐觉得步履艰难。紫色的蜃气宛若实质地在她周围凝成了一个阻碍通行的无形壳子。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上古伸手摸了摸，手指可以轻易穿透过去，然而她却切身的感受到了阻力。

上古此时十分困倦 - 极费心力地驾云多日，又被蜃气蚕食侵扰，只觉得头脑愈发的沉重。

就在这个时候，金色光辉跃入了她的视野。上古铆足神力向金光照射而来的方向望去——竟然是一棵金色的树！

树木并不大，只有百来米。与上古界中司空见惯的古树相比，在体型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它通体金光，内蕴晶莹剔透的琉璃光彩。不似一棵树，反而像是法宝。

上古仔细的端详着金琉璃宝树，不住地点头称赞：十分光滑莹润，似是玉琢成的；枝干同叶片上天生的长着金色的脉络；叶子的确像葡萄树那样，片片悬浮于半空，无风而动；可果实与朝圣殿穹顶上描绘的却是不同——果实漆黑，状似石榴，与整株树格格不入，与整个虚空都格格不入。

此时的蜃木上共接着三颗石榴果子，有生命一般呼吸着周遭的紫气。

这种黑乎乎极诡异东西，想叫她在不知不觉中吃下，想来是不大容易的。

上古几次想要接近摘取果子，都在千米之外睡着跌于云下。其实蜃果于她也是无用，上古觉得就这么看看长长见识也就行了。心里还有一点小得意：混沌之力果然了得，蜃木被记载的神乎其神，于神界之主而言不过是有些麻烦罢了。

上古采果未遂，转念想到紫气也是好东西，以后坑人的时候约么能有点用， 于是随手捏了几个紫丸子往怀里一揣就打算回去了。

一来一回，上古不觉得，却已有月余。取了寻仙铃跑下界的白玦早已急得目红心焦。

蜃气对上古来说并不多危险，而它隔绝了神器之力，使得寻仙铃暂失了效用。

再次冲出紫气重归北冥暗无天日的冷冽沧海之上，上古登时松了口气。

然而这一时的放松却让蜃气钻了空子，上古只觉得又累又倦，比这些时日的每一次还要沉重，四肢百骸像顽石一般坚硬，她还未来得及思考怎么了，便沉沉陷入梦中，反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