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

砰，玄女被重重的甩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堪堪停住，一身粗布麻衣已经被血染红，背上的伤口在躲闪中又裂开了，深可见骨，全身巨痛，喉咙一阵发痒，没忍住又咳出一口血，世界都是黑的，她看不见。但是她能感受到在她的胸口藏着一朵金色的，发亮的，能救她女儿性命的东西—神芝草。玄女一只手紧紧的抓住神芝草，力气大的手指关节发白。用另一只手艰难的在地上攀爬，每挪一步便留下一地的污血。

那边夜华和四大神兽打得难舍难分，也没有人在意到倒在地上的玄女。

头一阵阵的发晕，好痛，好累，好冷，好想睡觉。

不行，不行。哈哈哈哈。这算什么，想当初自己自作聪明向擎苍向计，却在新婚之夜满心欢喜期待未来时被人绑上了受刑台打的遍体鳞伤丢在昆仑墟整个翼族却只有心地善良的胭脂为自己求情，可怜自己还深信不疑离镜会爱自己，现在才明白，那时的自己有多么可笑，一个小小的青丘叛徒有什么值得人求情的。众人不过是当做一个笑话罢了，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叛徒当的还很成功竟然真的把昆仑墟的阵法图偷了出来。自己一心以为偷了阵法图就成了翼族的功臣也就有资格嫁给离镜成为二皇子妃，自己想得太单纯了，一个叛徒的诚心太过廉价，整个翼族也无人在意和一个叛徒的约定，她伤的重却也只是随手指了个婢子把自己丢给了她来照料，那段时间前方战事吃紧，自己的伤药便时不时的断掉，不过，也没人在乎。就连被派来伺候她的奴婢都要时不时的把怨气发泄在她身上，每天都如身在地狱。想到这里，玄女带血的脸上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哈哈，身在地狱，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在她当上了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那昔日辱骂过自己的贱俾感受什么是真真的地狱，日后每每有不顺心的时候就爱去地牢“看”她，烧红的烙铁被自己毫不留情的按在那贱俾发白的脸，这时贱俾就会发出凄惨的叫声，然后重复她已经听腻了的辱骂。可惜，那贱俾的命太轻没有资格看到她诞下龙子。想到这玄女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因为用力被自己剜掉的眼睛开始发痛，留下一行带血的眼泪，配上她一身的伤在地上爬，整个人犹如索命的恶鬼。

离镜，离镜呢？为什么他还没来。他在哪？

爬行已成为一种本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神芝草带出去。

所以我不能死，至少在见到离镜前还不能死，神芝草必须要带出去，我的孩儿还在等它救命，我不能就这样死了。

在这黑暗中不知爬了多久，打斗的声音不见了，她听到有人说，瀛洲要沉了。她慌了，她还在这里。她想要施法飞离这里，可是却一点仙气都凝聚不起来，她好恨，恨离镜从来没有尽自己作为夫君的职责，也恨自己天资不好也从来没有用心修炼过，以至于在生死关头连自保都不能。

内心绝望，一边麻木的向前爬行，一边还期待着有人来救自己

老天好像终于可怜了玄女一回，玄女心中希翼的那个人来了。

“阿玄，你在哪？”一声呼喊，把玄女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是离镜，他来救她了

不做他想，玄女艰难伸出手想要去抓身旁人。一用力又牵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人再也没有力气了，无力的倒在地上。

“阿玄”离镜脸色焦急又带走一点关心。离镜简直不敢相信倒在血泊中那名陌生的女子是与他相伴七万年的玄女，来不及犹豫快步上前将血泊中的女子搂进怀里，又顺手掏出丹药塞进女子口中。

他终于来了，我快要等不到你了。

“阿玄，这里要被沉了，我带你离开这，抱紧我。”玄女动了动嘴想要咽下嘴里发苦的丹药，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咽下去，玄女只好闭嘴把丹药含在嘴里，她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死了，连一颗到嘴里的丹药都没力气咽下去更没有没有力气去抱这个爱了一辈子的夫君。大概离镜也猜到了玄女的情况，主动拉过玄女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让玄女能够不费力的环住自己的脖子，然后左手扶住玄女的腋下，右手穿过玄女的腿弯，一个用力打横抱起。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平日里和熙的微风刮在身上生疼，忍不住一个哆嗦。

离镜感受到怀中人的动静，看平日里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人可以变得如此脆弱，心里忍不住一整悲哀，连忙捏了个避风决。又加快了速度，希望快点飞出瀛洲。

耳边的风声不见了，玄女张了张嘴喃喃自语般说“离镜，我这一生可悲极了，爱了不爱我的人，背叛了生我养我的青丘，偷了阵法图害的墨渊战神生祭东皇钟，还害得了瑶光上神身陨，让诺大的素锦一族只剩下小小的素锦，害的她家破人亡孤生一人去了天族，为了自保一女先后嫁了天君爷孙二人，被多少人耻笑。我也对不起我阿娘，因为我是青丘叛徒累的她也被赶出青丘。离镜…咳咳…咳咳…离…镜我…”一连讲了一大堆话，丹田一镇巨痛，鲜血是止都止不住的向外流，玄女想要把嘴里的血咽下去继续说却被涌上喉咙的血给呛了出来，一下子咳的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

“阿玄，先别说了，先休息一下，马上就出瀛洲了”低头想要去听怀中之人的话，还未听清就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和因为咳血而剧烈颤抖的身躯，离镜也慌了“别说了，你先好好休息，胭脂在外面等我们。”他竟然害怕，害怕玄女就这样走了。他顾不上心里的想发，只得加快速度，寻了一块安全的空地将玄女轻轻的放了下来。

“在不说我怕是没有机会了，离镜，我对不起你，若在七万年前，在昆仑墟下，我没有与你相识该多好啊，你和浅浅，一定会是神仙眷侣的一对，也不用和我做七万年的怨偶，到了如今这相看两厌的地步。是我对不起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和浅浅终究是错过了。在她身边的是天族太子夜华。离镜心里明白，就算没有玄女，他和白浅也绝无可能。以前有怪过，可是现在他如何能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如今这个将死之人的头上。

玄女停了下来，急促的吸气，接着说“我对不起很多人，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我的孩儿是无辜的，他还刚来到这个世界，他还那么小，你是她的父亲，你一定要救他，离镜，答应我。”

孩子已经死了，从生下来就没有了呼吸。纵然他贵为翼君，可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这要他如何去救？离镜内心这要想，但他没有说出来，怕刺激到玄女，也罢，将死之人，骗她权当是了了她的心愿吧

“你放心好了，那是我们的孩子，我是他的父君，我一定会救她的。”看着怀中玄女用她那流满鲜血没有眼珠的血眸定定的看着他，他不由的慌乱和心虚，伸出手来去附在那两只血窟窿上，看上前方坚定的说。

“我…这是神芝草，你给胭脂，胭脂知道怎么做。你…你你一定要…咳咳我们的孩儿还未起名，就唤安儿，离安好不好…咳咳”自己这一生作恶太多，累的我的安儿从出生就遭遇大劫，只希望这神芝草和阿娘的一条命能抵消这一切，若有来生阿娘一定不再作恶。

玄女咳血咳得厉害，眼看就要不行了。手却还倔强的抓着神芝草颤巍巍地举起来想要递给离镜。

“神芝草”离镜满脸不可置信，他收到胭脂的消息知道玄女来瀛洲取神芝草就马不停蹄的跑来了瀛洲，瀛洲有父神坐下的四大神兽看守，常人不可进。离镜也没报希望，只是想到底七万年的夫妻也该为对方寻一个好的埋骨之地。事实也是如此，离镜到瀛洲时，夜华以一臂为代价杀了四大神兽，毁了神芝草，离镜来不及多想，那边夜华正在施法沉岛，这里玄女倒在地上死不知，他连忙给人喂了颗丹药带着人想要找地方疗伤，只是没有想到玄女伤得那么重，竟然撑不住了。

到底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天族太子夜华为了神芝草还要付出一条手臂的代价。而玄女不过神女修为却能把神芝草安全带出来。

真的是为母者刚吗，玄女你到是真正让我刮目先看一次。

离镜伸出手借过玄女手中的神芝草，紧紧的握住，神情复杂。认真的看着怀中陌生的脸庞，一张惨白中带着污血的看不清原本面容的脸，但他却觉得，玄女原本也是长得很好看得。

伸手抚摸玄女的脸“你我这夫妻做的何其可笑，七万年来我竟才看清你的脸。”

哈哈哈哈哈…咳咳

是啊，太过可笑了，我这一生都活在白浅的阴影下，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为自己活一次，一定不羡慕别人的人生。

好累，玄女的手再也没有力气举着，无力的滑落下来重重的打在地上，胸口再无起伏。

死了，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