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琴师（一）

若为此弦声寄入一段情

北星遥远与之呼应

再为你取出这把桐木琴

我又弹到如此用心

……

……

东闽，十二月中旬，寒风刺骨，大雪萧萧，墨色的黑夜，月色斜切过红墙，今晚的月亮光辉非常的虚弱，仿佛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疲惫不堪，一如这个待宰羔羊一般的朝代，在今夜结束了统治。

贺峻霖在一众俘虏中，白衣飘飘仿若谪仙，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上深深嵌入皮肉中的枷锁，行走间，白茫茫一片的雪地后面逶迤出斑斑触目的血污，金属的声音碰撞在一起峥然有声，他抬头，看着不远处身披金甲，犹如一支金色箭羽的人坐在一匹战马的马背上，二人四目相对间，他的眼睛中终是忍不住红了起来。

那张熟悉的面容，一直以来看着他都是温柔的眼神，此刻是冰冷而陌生的，尤其是在雪夜里，衬得他更加冰冷无情。

那正是这个世界攻破东闽城门的北郢君王严浩翔。

马背上的人看着贺峻霖的眼神，下马用剑指着他：

严浩翔（君王）“怎么用这个眼神看着本王？为自己国家鸣不平？”

贺峻霖沉默不语，他说不出一句话，而眼前的严浩翔眼神如同结冰的湖面一样，他以剑抵住他的脖子，稍微一用力，殷红的鲜血从贺峻霖雪白的皮肤滴落，在雪地上盛开出一朵朵朱砂一般血红的梅花。

贺峻霖吃痛得皱了一下眉，严浩翔见状，半晌，缓缓地收了剑，命令手下将他收押。

北郢返城的大军浩浩荡荡，贺峻霖坐在囚车里，抱紧自己的身体，他将身后的那一把桐木琴卸下，他抚摸着上面的琴弦，随着原主的身体记忆，拨弄着琴弦，琴声冷冷，衬托得雪格外的美丽，那琴音透露着思乡之情，故人之情，北郢大军听到这阵琴声，纷纷回首，看着这牢笼中的人，仿佛从画里走出的仙子，不染一丝混浊。

如若他是一名女子，那一定配得上他们的大君，可惜……他是名男子。

大军回到都城时，天已经有些破晓，雪也已经停了，贺峻霖双手僵硬，浑身发冷，是的，昨夜的那场大雪，让他寒气入体，此刻牢笼中他高烧不退，意识模糊不已。

“大君，那名琴师染疾了。”

严浩翔眼神中毫无波澜：

严浩翔（君王）“这有什么好报的？俘虏一致收押南苑，今夜照例，从俘虏中挑选几个能做内监和宫女的，其他的通通杀掉，至于那个琴师……死活就听天由命。”

侍卫们本以为这个琴师的琴声会令他们一向暴戾凉薄的君王也有所动容，可是，显而易见并没有，君王无情，自然也不会因琴声动情。

侍卫们不禁打从心里有些同情这个琴师，他们将琴师收押到南苑后轻轻地放在破旧的床榻上，整个屋子里四面透风，他浑身滚烫，无药无医，侍卫们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他们也是无能为力了。

严浩翔回到宫中后脱下金甲战袍后，咳嗽了两声后，唤来内监：

严浩翔（君王）“来人。”

“大君。”

严浩翔（君王）“本君这几日有些风寒入体，叫御医开些治伤寒的药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