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阴云笼罩了孟诗母女二人。

自打上次孟瑶不慎被老鸨窥见其容貌，孟诗已经不下十次地被施压，鸨母想让她松口为楼里培养孟瑶这个好苗子、楼里其他姑娘却又暗自嫉恨她风头无两，明里暗里没少给母女二人下绊子。

唯有孟诗密友思思有时还会替两人转圜一二。

在如此艰难的境况下，孟诗终是不可避免的病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孟诗早年所受磋磨过多且常年郁结于心，如今又为孟瑶日夜担忧，就像是漏风的篮子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其实内里早已破败不堪。

孟瑶急红了眼，然而顶着十岁孩童的身躯却又毫无办法。

平日里对她照拂颇多的后厨众人帮忙从外面找大夫，力所能及地帮扶她们；楼里的丫鬟小厮因着孟诗素常的谦和也愿意在些小事上给她行些方便。

可即使这样，孟诗的身体还是一日一日地衰败下去，就如早秋的树叶一步步走向枯黄飘零的结局。

看着一个又一个大夫摇头叹息，孟瑶从一开始的着急、茫然到现在甚至已有些绝望，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除了眼睁睁看着孟诗日渐消瘦再无它法。

孟瑶小小的身影藏在房门外的门帘后面，她伸手拂去不知何时滚落的泪珠儿，尽量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屋中。

“阿娘” 她勉力撑起一个笑脸。

孟诗伸手轻轻摸了摸孟瑶的绒发，又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瑶瑶，你听娘亲说…”孟诗白着脸撑起身嘱咐着：“跟着娘亲，你…受苦了，你自小聪慧…等娘亲走了以后，你…一定要逃出去…”

“不会…不会的，娘亲一定会没事的…”孟瑶隔着泪眼看的不真切， 只一个劲儿地端着那碗漆黑的汤药，固执地往孟诗手里递着，“娘亲喝药，喝了药就会好起来了…”

孟诗费力地抬手为她拭去泪痕。

“瑶瑶不哭…”说着从枕下取出一物交于她手上，“出去后…拿着它去…找你父亲…”

“娘亲不能再陪瑶瑶走下去了…去，金陵台…他总会护着你的…”

孟瑶不想接，就像她不愿接受才短短几年，娘亲就要再次离她而去的事实一样…

可她不能啊…抖着手接过那所谓“信物”，她听到自己泣不成声的语调：“好…”

刚过了三九天寒冬里最廖峭的时日，漫天白雪初融、早春的第一朵红梅也迫不及待地挂上枝桠，可孟瑶却不由更瑟缩了身子，好冷…

孟诗去了，曾经盛极一时的花魁离开的悄无声息，楼里与她交好的姑娘们凑钱，一副草席便匆匆下了葬。

孟瑶趁着给娘亲送葬的当口，避开楼里来看守她的人，一路乞讨，离开了云萍，这个她两辈子的家乡。

手心里的珍珠扣子被她攥到有些变形。

历经一世沧桑的孟瑶如何不知，这就是金光善随手扔下的玩物罢了，他的情人数不胜数，每一个都会留下这么个“信物”。

她有些迷惘，真的要像前世一般，去那高高的金陵台再一次认下那个不配为人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