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滞雨长安夜

京城的大雨过后，积水久久不能散去，等城中官道的淤泥被京卫军彻底清除，又过去了一个月。

京城郊外尸气冲天，老人妇孺泡的发涨的尸体，都没有足够干燥的柴火可以火葬。京城郊外宛如地狱。

城里人人自危，就怕瘟疫爆发，染上瘟疫，那比直接让人冲走更可怕。

好在朝廷早已做好了准备，御药房早已将治疫的药方发放到城中各大医馆，医馆全日定时早晚熬煮草药汤，免费发放给所有人。

就在朝廷与民众紧锣密鼓地驱除瘟疫的当下，居然发生了一件令陛下大怒的事情。

每天都有数百人，在各个医馆门口排队领药汤，有些人领了之后不喝，倒在食盒之中，说是提回家去给不便行走的老人喝。刚开始这么做，无人起疑，但偏偏叫天子身边的一个近身侍卫小张发现，提着食盒回家的乃是与自己同期进宫的侍卫小姚，此人乃孤儿，且在京中不曾有房舍，何来老人一说。

张侍卫便趁着休假偷偷跟踪了姚侍卫几日，发现姚侍卫提着食盒进入一座院中，又提着食盒出来，且每日几乎有数百人次来到这院落。

那院门无牌无扁，且座于深巷之中，人从东头进来，可从西头出去。京中数十万人口，熙熙攘攘，即便数百人流也不曾引起人注意。

张侍卫又盯着院门几夜，不曾见有车马出入，也调查不出什么，便将此事偷偷报予近卫总管陆总督。

陆总督心知此事不似无良商人瞒天过海，不花钱拿到了汤药再高价卖给城郊百姓，更可能是有人养着一群不能见光的军士。

便将此事告知了陛下。当京卫军搜索到的时候，那院中早已人去楼空，往日的生活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姚侍卫也不知所踪。

府尹找来院落交易存档，才发现这院子是一商人买的，买后便不曾住过，而那商人几年前早已因年岁大而过世。

线索到此断了。

律岑湛自从上回刺客逃走，匈奴使团死于狱中，便一直头疼像幽灵一样躲在暗处的敌人，不知其是谁，不知其接下来做什么。

从玉门关抓来的贪官，背后居然扯出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家族也有兵权。

律岑湛到太后的寿康宫中请安。

“母后进来可好，城中瘟疫虽然得到控制，但也怕沾染到宫内，母亲可要注意防范，尤其是这些时常在各宫往来的宫人。”

律岑湛说的婉转，一声母亲，让太后想起幼年时的一对子女，乖巧可爱。律岑湛偷偷打量太后脸色，未见其有何闪烁。

太后答道：“哀家命宫人每日勤洗手，勤打扫，伺候的时候也不要离太近，吃食少做几份，当日吃完不浪费，没什么危险。瘟疫不敢来哀家的宫中。”

母子俩又讲了一会儿话，太后又道：“阿湛，你该成婚了，皇后妃子，都得定下人选了。天下未定，皇帝的婚事便是国事，也该让天下人都沾沾喜气。”

律岑湛垂下眼眸，“儿子听凭母后做主。”

嬴芮那头，不仅要做出各种安全对策，还要暗中调查药汤事件，忙到脚不沾地。

嬴芮对着空中一轮惨淡的半圆之月，就着摇曳的烛火，凝结的残墨，凉透了的糕点，还有书桌上花瓶里已现枯萎的茶花，挥手叫来自己的侍卫，“去，让小榕，在玉门关吃够了羊肉就赶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