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罐子破摔

夜色正深时，只听得一片清风簌簌，凉薄的月色撒在寝殿阶前，本该守夜的侍女此刻却不在殿外。

芝兰玉树的身影自暗处踏入殿前那一方银霜月色，一双黑眸注视着紧闭的寝殿，隐隐似含了怨念。

黑暗灌满了整个寝殿，只余一缕月色乘着晚风穿过了窗扇的缝隙，温柔的撩拨着落下的床帏，微微摆动。

隔着床帏，只见抬起的指尖轻碰触了下一颗凌空飞起的星石，霎时破碎的星石化作无数银屑，转瞬即逝。

借着微弱的光芒，依稀只能看清那仰躺在榻上的身形轮廓，走进寝殿的人注意力全放在了女子面上，只因不见那朵艳丽的鸢尾花，这代表了，纱帐之后，便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

莫名生出几分怅惘，男子止步于寝殿中央，并未急于上前。

润玉为何不见我？

玖玖夜深了，殿下不该来此。

轻软的嗓音说着不该来，女子却是并未看向来人，倒似是早料到了他的不请自来。

玖玖指尖随意一掸，挥开飞到眼前的星石，许久未去布星台玩耍，玖玖可是念得很，只好用法术变幻出些星石来满足她小小的心愿。

润玉幽州的秋露白，难怪神女不稀罕润玉送来的东西了。

方才一踏进殿内，润玉便嗅到了，像是也不曾遮掩过，这满殿的酒香经夜色发酵，更显浓郁。与旭凤捎给他的，一模一样。

既是一模一样，谁送来的也是了然了，下头并未有人向他禀报过那人进宫来的消息，可女子总有她的法子叫他暗地埋下的眼线都察觉不到。

他送来的不收，那人送来的女子倒是欣然收下了。润玉耐住心上不悦，自那夜之后，她便一直不肯见他，拒了他送来的所有东西，今日为了躲他，竟连父皇犒赏三军的设宴都推脱了。那夜的亲近一如春梦无痕，已在记忆之中淡去，可他只需知道，那是真实的即可。

玖玖放肆！殿下如此阴阳怪气，是对神女该有的礼数吗！

携着怒意的厉呵声突起，数道流光自床帏之后疾射而出，直袭向殿内之人，后者平淡的望向直袭来的流光，更是向前迎了一步。

察觉到了男子的动作，数道流光还未碰触到润玉分毫，顷刻化作了虚无。润玉看着那只又钻回床帏的雪白柔荑，微勾起了唇。

她向来都是如此，对着他，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就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即使她不愿，到最后都还是会纵着他。

润玉神女若舍不得罚润玉，便恕润玉无礼到底了。

床帏后的玖玖听着润玉语气里的得逞笑意，心知刚才故意的那一步只是为试探她不会真的伤他，方才还庆幸收的及时，此刻玖玖却是不满的鼓起了腮帮子。

夜晚依旧视物清晰的猫眸只愤懑的看着男子轻抚衣袂，一步一步走上榻前。

已近榻前的男子抬手正欲撩开床帏，一只柔软的小手迅速牵住了他的动作，不知是否染了夜半的寒气，男子的手有些凉。

玖玖殿下就这般想看我这张脸？

润玉我只是想与神女坦诚相待。

若连面貌都无法坦诚，又何谈日后的交心交情。

玖玖殿下想看，那便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