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不知不觉聚集的云层遮住了满天繁星,连皎洁的月色也朦胧了许多。
风动着窗外繁枝绿叶,沙沙作响,紧闭的门窗却是将一切异常牢牢掩在了偌大的寝殿之外。
殿中仅余的几盏烛火拉扯着细巧的火舌无声晃动,清心凝神的安神香随着缓缓滴落的烛泪飘散在空气之中,烛光昏暗,合该是好眠的时候。
阖着眼眸的男子一袭素色亵衣,端正的仰躺在床榻上,绵长的呼吸声轻缓而有力。
蓦地,一道暗色身影竟凭空出现在了殿中,黑衣黑袍的男子隐在银色面具的一双暗眸打量着陷在沉睡中的人,闪过一丝歉意。
垂下的左手化出一把长弓,倏地用力握紧,黑衣男子抬起了右手,一枝泛着黑色煞气的箭自掌心徐徐钻出,像是费了极大的心力,黑衣男子的唇此刻显出了几分苍白。
只犹豫了一瞬,搭弓拉箭,手指松开的一刻,锋利的箭尖直指床榻上的男子。
还未射中目标,莫名停住的箭仿佛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在了床帏之外,却又不似碰撞到阻碍那般简单,泛着煞气的箭径直停在了空中。
巨大的法阵悄声显出原形,紧跟着出现在法阵后的人影,只一手隔空挡住了那只箭,睨向黑衣男子的眼眸挟了些轻蔑,女子指尖轻转,如拈花般拈住眼前的长箭。
女子反手推出一掌,衣袂轻扬的动作利落又干脆,黑衣男子连躲闪都未来得及,瞪大双眼“嘭”的跌倒在地,女子已留了分寸,可五成的灵力也足够叫黑衣男子喷出一口鲜血。
本就生机枯竭的黑衣男子受了这一掌,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眼中最后的画面是女子背后那缓缓坐起的身影。
润玉劳烦神女了,深更半夜还要替润玉捉拿刺客。
黑白分明的眼眸哪见半分睡意,端坐在床榻上的男子微微歪着头,仰视着站在他榻前的女子,以单薄之躯护佑了他齐国的神女啊,现在将他一人护在了身后。
微微勾起的薄唇,笑意虽浅却真,那还躺在地上的刺客也扫不了他的兴,他身处这个位置,这样的事本也不是第一回了,所以他向来都只有浅眠。
一袭锦白水纹衫的女子侧着身子,一手背在身后,手中原本捏着枝泛着黑气的箭眨眼消失无踪。女子容貌依旧被那张鸢尾花面具挡着,却也不难通过那微抬的下颚看出女子姿态间的桀骜。不同往日的,大概是此时卸了满头珠钗的女子,如墨的青丝只随意用白色丝带挽了个发髻,比起以往雍容华贵的神女,更像是个出尘的仙子。
冷冽的酒香醇馥幽郁,从一向最重表面规矩的女子身上飘来,润玉难免有一丝丝讶异。
润玉神女饮酒了。
鸢尾花面具后的眼睛平静的对上男子的双眸,始终不曾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