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弥留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出了雷霆轩。

登上步撵，长龙呼啸而过，卷起千堆云雪，翱翔在苍穹之巅，叫声震耳欲聋。

微风拂过白光莹的长发，她看着极蓝碧空，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那些记忆逐渐明晰，她预感到，黎明将要来临。

兴许是高处不胜寒，她的掌心竟落了一片雪花。那晶莹的琼玉玲珑有致，却又在温暖的初拥里归于寂灭。

长空浩荡，她饮罢飞雪。

若曦始终沉默着，银霜般的眸子里看不出悲喜。

她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倒底是对是错。

他们总是想要瞒下一切真相，将白光莹藏匿在丰满的羽翼之下。可她本就不是温室的花朵，又怎么能甘愿束缚囚笼。

而如今，一切都在渐渐消散，所以的事情都将尘埃落定。

“主人…”

若曦的眸里隐隐渗出泪水。

“凌哥快要不行了…”

白光莹这时才动容几分，苍白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倒底怎么回事？”

白光莹歇斯底里道：“不是应该解毒了吗？！为什么还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这样？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她？

凡我所求，皆不可得。凡我所避，纷至沓来。

哪怕是片刻的欢喜，上天也不曾施舍过她。

“他用所有仙力…拔除了冰公主体内的蛊…”

“而他自己遭到反噬，毒性深入骨髓。颜爵说…已经是回天乏术。”

白光莹痛苦的闭上眼，却只能看见黑夜茫茫。

即使是仙力尽散，你也要救她吗？

就为了那个，容不下你的她。

凌霜，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若曦泣不成声道：“我们…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好。”

龙撵乘虚御风，在冰晶宫外缓缓着陆。

而颜爵此时正站在殿外，像是料到两人的到来。那是白光莹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一双金色眸子黯然无波，没有丝毫光彩。

“去见见他吧。”

“也让他和冰冰好好道个别吧。”

若曦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冲进殿内，顺着阶梯而上，她终于看到了倒在榻上的人。此时的凌霜早已没了任何力气，干枯的手像一根摇摇欲坠的麦穗，似乎顷刻就会折断。

他银色的发丝逐渐染得雪白，就连紫色的瞳孔也变得混浊不堪。他感到自己都灵魂在一点点的抽离，每一寸脉络的血液逐渐冰冷。

冰公主坐在他的身侧，紧紧的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企图留住他片刻的温度。

“没用的，”他淡然的笑道，看起来却是那么苍白无力，“我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千年不化的寒雪，此刻也出现了冰裂。

若曦忍不住骂道：“凌霜你脑子是坏掉了是吗？拿自己都命救别人？！”

“你对得起灵犀阁，你对得起你的家族吗？！”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声音逐渐颤抖。

“你为什么啊…为什么要不顾一切…明明还有其他人在乎你…”

见妹妹这样难过，凌霜的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

过了良久，他缓缓道。

“对不起，若曦…”

“你就当我是个烂好人吧。”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随时便会油尽灯枯。

“我以后…保护不了你了…”

“颜爵答应我，会替我照顾你的…所以你要好好的…”

听到这些交代的话，若曦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如开凿的江水一般决堤。

“我不要！为什么不能是你？！你凭什么替我安排？”

“我不许你死！你听到了没有？！”

她情绪失控的跑了出去，只留下白光莹与冰公主面面相觑。

凌霜对着白光莹说：“光仙子…”

这是第一次，凌霜没有用戏谑的语气调侃她。

“我在。”

白光莹眼眶微红，“你…还有未完成的的事吗？”

凌霜只是摇摇头。

“我已经没有夙愿了。”

“若曦平安喜乐，便是我最后的期许了。”

“还有…”他尽力扯出一抹笑容，“谢谢你，白光莹。”

谢谢你，赐我旧梦一场。

此生与她再遇一次，我早已没有任何遗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