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少年行

天空不知何时漫开层云，不一会儿细雨纷飞，将整淡雅的座府邸笼入了无边无际的烟色中。

轻寒隐隐，桦叶湖畔人影寥落，天启随步雨中，似是享受这天地空寂的一刻，一种奇异而通透的孤独。

桦叶湖一片烟岚迷蒙，雕楼古阁，典雅府门皆在这漫天飞雨中若隐若现。

雨色下一身紫衣的天启越发显得俊冷不羁。

一座长桥横跨湖波，山色掩黛，仿若杳无尽头，沿湖两岸密林如织，寂寂无声。

天启握了握手里攥了好久的瓶子，徘徊半天还是踏入了画柝的府邸。

画柝有些意外，搁下手中的笔，问道：“你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

天启皱了皱眉，难得的没有回话，只是有些深沉地叹一口气：“我们到书房说吧。”

画柝微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领着他进了书房。

天启将手中握得温热的瓷瓶放在案上，抿唇道：“滴一滴在你的手上试试。”

画柝虽有不解，但相交多年，也不疑有他地拿起案上的狼毫，蘸了蘸瓶子里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咝——”

十指连心，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画柝本能地抽搐了一下，握笔的手也不由自主一松，毛笔落地，他凝眉施法止血愈合伤口，银光闪过，指尖却留下了鲜红的伤痕。

“绝情池水。”他淡淡看了一眼，右手结印抹去了伤疤，抬头看着天启，眉眼笃定。

天启点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不然于你而言，可能不太公平。”

“什么？”

天启手撑在案上，神情颇有些颓败：“你知道池丫头如何吗？”

“无感？”

天启苦笑了一声：“不错，不仅绝情池水，贪婪池，销魂池她都没有反应，无贪无痴无欲，当年她降世时常卜占星言她七情不全，六欲不通，没承想竟真叫那家伙一语成谶。”

画柝不言不语，兀自沉默，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静默无声。

“我觉得你……”天启欲言，可触及画柝有些失神的眸子，便知趣地闭上了嘴。

仿佛过了无比长久的岁月，又仿佛只是天地初开划过一道曙光的时间，画柝缓缓抬头，看向天启，墨色的眸子依然深沉，却又多了点点笑意和希冀。

“天启，修炼了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也这般执着于外物了？”

天启微有些怔然，画柝目光却无比的平静：“三生池水因天地之灵而成形，于这世间万物无非是个试炼而已，我是一个正常人，逃不开七情六欲，自然会被三生水所伤，但这却不能证明我爱她，而池儿本就是逆天而降，当然也不能当作平常人对待。”

画柝淡淡地笑笑，“情爱一事，说复杂也简单，到底不过一句坦诚，我爱她也好，她不爱我也罢，若沦落到需要这区区绝情池水来证明，那倒也当真是可悲。”

他抬手便将瓷瓶扔出窗外，天启看他半晌，轻声笑道：“情之一字，我倒当真不如你通透，我天启向来不服人，但你今日所言，的确令我佩服。”说罢甩了甩袖子，施施然起身便欲走。

画柝看着雨色中他朦胧的背影，忽然撩袍起身追了出去，身轻如燕落在他前面，挑眉道：“不是说要找我算账，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一决高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