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镜花水月

“妼晗，妼晗，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给你，真心，也给你。”

“官家，妼晗是真的……很想……很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的。可是……妼晗做不到了。”

“妼晗，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官家……”

对不起，妼晗食言了。

对不起，独留你一人在这孤城。

对不起，官家，妼晗真的好喜欢你。

…………

大雪纷飞，路途泥泞，竹林小道上一个小小女童在林下蹲着。

道上的雪下了一层又一层，那女童仍然一动不动，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万籁俱寂，只听风雪打折树枝的潇潇之声。

咔咔……

一人踏着风雪，手提一盏檀木宫灯迎风而来。静谧的黑夜中，那灯，那人，格外明亮，像无边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光，让人只想狠狠抓住，再不放手，哪怕飞蛾扑火，亦无怨无悔。

那道光越来越近，照亮了张妼晗灰暗的心。

她知道，他来了。

赵祯本欲离开，却看到一团雪球蹲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生怕这小团子出了事，便走进她，问道:“你怎的一人在此？你的家人呢？”

张妼晗听到这声音，迎着光，缓缓抬起头。

苍白的脸颊冻得红肿，一双纯净的眼睛溢满了泪，将落不落，却在看到他时，泪珠滚落，好不可怜。

那清澈的眼眸里有着化不开的浓重的悲伤，又好似带着似有若无的欣喜。那双湿漉漉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好似自己是她唯一的光明，让人心疼。

恰似故人重逢，喜不自胜。

无端的，赵祯忽然想起这句话，他心中暗笑自己，真是疯了，自己怎会有这种想法。

“我的家人都离开了我，而我，再也没有家了。”

小团子脆生生的声音充满童真，可说出的话却这般心酸。

今夜是他的新婚之夜，可赵祯却一点也不想去与那个别人安排的皇后完成合卺之礼。

多么可笑，身为新郎官却不想洞房花烛。

若此前，有人说这话，他定要暗讽这人假装清高。如今，他倒是懂了这红烛之下的万般无奈。

看似繁华，又有谁懂这其中的心酸呢？

如此说来，自己与这小团子倒是同病相怜。

赵祯取下披风披在张妼晗身上，紧紧的抱着她护着她，为她挡住风雪的寒冷，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的，这样倒是更像个小团子了，小小的，倒是可爱。

“你在这待了多久？”

“我……不记得了。”

竟是待了这般久，连时间都忘了，罢了，还是个可怜的小孩子。“你饿吗？”

小团子似不好意思的将头埋在赵祯的怀里，小小的回了一声:“嗯”

…………

御膳房中，一大一小围在火炉旁，火光明亮，温暖如阳，驱散了二人的寒冷。

赵祯看着面前抱着烤红薯吃欢快的小团子，心中欢喜异常，竟是驱散了今夜所有的不快，只余温馨怜爱。

“以后莫要如此了，亲人虽不在身边，可这世上总是有人心疼你的。”

“那你会心疼我吗？”张妼晗放下烤红薯，问道。

她的眼睛异常明亮，脆弱而又坚强，好似只要自己说心疼，她就满心欢喜。

“会”恍惚中，赵祯不由自主的回答。

张妼晗楞了一下，又很快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一轮新月，坠满星辰。

赵祯怜爱的抱着张妼晗，似乎在守护一样珍宝。

这样鲜活的生命，是赵祯从未见过的色彩。

这双明亮的眼眸，亦是赵祯从未见过的光芒。